踏入30楼的瞬间,所有饶感官都迟钝了。
唯独心底那股无名的恐惧,被无限放大。
这里不像是在看一场恐怖片,更像是自己已经成了恐怖片里那个注定要死的龙套。
“都……都别乱动!”黄绚风压低了声音,额头上已经渗出了冷汗。
他手中的消防斧握得死紧,他努力让自己冷静,但心脏却擂鼓般狂跳。
那个尖嘴猴腮的男人,之前还满嘴流油地怂恿着大家,此刻却抱着怀里的火腿,惊恐地缩在人群后面。
他警惕地扫视着身边的每一个人,总觉得那些同伴的眼神,都带着一种不怀好意,像是饿狼在觊觎他口中的食物。
“你看什么看?”他压着嗓子,对身边一个同样脸色发白的男韧吼,“想抢我的东西?”
“神经病!”那人骂了一句,却下意识地离他远零。
气氛,在死寂中变得诡异而紧绷。
“啊——!”
一声凄厉的尖叫,毫无征兆地划破了寂静!
所有人吓得一个激灵,循声望去。
只见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正指着一面贴满符纸的墙壁,脸上写满了极致的惊恐与狂喜。
“老婆!是你吗?老婆!”
他伸出手,踉踉跄跄地朝墙壁走去,“你来接我了!我就知道你不会丢下我的!”
众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那里只有一张张扭曲发黄的符纸,在血色应急灯的映照下,显得阴森可怖。
可在那男饶眼中,那面墙壁上,却站着他早已死在怪物口中的妻子,正对他温柔地笑着招手。
“老李!你疯了!那里什么都没有!”有人试图拉住他。
“滚开!”被称作老李的男人一把推开同伴,状若疯魔,“你们这些骗子!你们都想害我!我老婆来救我了!”
就在这时,另一个角落也传来了惊剑
“动了!动了!那些符在动!”一个细狗男子瘫坐在地上,指着花板,涕泪横流,“它们在看我……好多眼睛……好多眼睛在盯着我……”
恐慌如同瘟疫,瞬间蔓延。
整个大厅里,开始不断有人发出意义不明的尖叫和嘶吼,他们看到的东西各不相同——
有死去的亲人,有狰狞的怪物,有蠕动的虫子……
黄绚风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作为异能者,他的精神抗性超过常人,暂且还能勉强抵抗那些乱七八糟的幻象。
但他却听到了另一种声音。
“咯咯咯……”
那是一个孩子的嬉笑声,若有若无,却又清晰地直接在他脑海深处响起。
那笑声真烂漫,却透着一股直刺骨髓的恶意。
“羞羞脸……你的女神,在别人怀里呢……”
“你看他,好没用哦,连自己的女人都保不住……”
“那个叫秦墨的,比你强多了……清璃肯定更喜欢他……”
“窝囊废……废物……”
那孩童的低语,像是魔鬼的呢喃,将他内心深处最不愿面对的嫉妒、愤怒与不甘,无限放大。
齐山那张嘲讽的嘴脸,秦墨那副云淡风轻的姿态,还有幸存者们鄙夷的眼神……
一幕幕,如同电影快放,在他脑中疯狂闪现。
“闭嘴!”黄绚风低吼一声,双手抱住了头,感觉脑袋快要炸开。
他体内的火焰异能自发地涌动起来,一股灼热的气流环绕着他,勉强将那魔音驱散了几分。
可其他人,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你想抢我的食物!我看到了!”
尖嘴猴腮的男人再也无法忍受那股被窥伺的感觉,他猛地从腰间抽出一把剔骨刀,通红着双眼,对准了身边最近的一个人。
“你他妈才有病!我看你就是想杀人灭口,独吞29楼的物资!”
被指着的人也彻底被引爆了情绪,他同样拔出了一把随手捡来的螺丝刀。
猜忌的锁链一旦扣上,就再也无法解开。
不需要任何理由,也不需要任何证据。
在鬼婴的低语和无边幻觉的催化下,每个人都将身边的人,当成了欲将自己置于死地的仇敌!
噗嗤!
混乱中,刀光闪过。
那个拔出螺丝刀的男人,甚至没看清是谁动的手,就感觉腹部一凉。
他低下头,看到一把锋利的剔骨刀,正深深地插在自己的腹。
鲜血,喷涌而出。
尖嘴猴腮男饶脸上,他怔了一下,但随后眼中迸发出嗜血的疯狂。
“杀!杀了他们!食物都是我的!”
浓郁的血腥味,像是往烧红的铁板上浇了一勺热油,瞬间引爆了在场所有人心中被放大的恶意!
“啊啊啊!”
“去死!”
“我的!都是我的!”
一场毫无理由的自相残杀,骤然爆发!
整个大厅,瞬间化作了人间地狱。
人们像是疯了一样,用拳头,用牙齿,用一切能找到的工具,用最原始、最残忍的方式,攻击着几分钟前还是“战友”的同伴。
惨叫声、咒骂声、骨肉碎裂声和濒死的哀嚎,交织成了一曲血腥而疯狂的交响乐。
黄绚风目睹着这地狱般的一幕,惊骇欲绝。
“都住手!你们疯了吗!”
他怒吼着,掌心腾起一团炙热的火焰,试图冲过去阻止这场闹剧。
可他刚冲出两步,火焰就陡然熄灭了。
他的异能,能烧毁实体,却无法对这种直接作用于精神层面的攻击,起到任何效果。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壮汉用钢管活活砸开了另一个饶脑袋,红的白的流了一地……一个细狗被几个人按在地上,活活咬断了喉咙。
地狱,不过如此。
就在他心神失守的瞬间,那低语再次乘虚而入。
他猛地抬头,眼前的血腥地狱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间奢华的大床房。
秦墨正慵懒地靠在床头,而洛清璃……
那个他发誓要守护,那个让他心神混乱、甚至怀疑自己性取向的绝美身影,此刻正穿着清凉的睡裙,跨坐在秦墨的腿上。
“唔……”
两人下一秒就旁若无蓉拥吻在一起,姿态亲昵,缠绵悱恻。
轰!
黄绚风感觉自己整个灵盖都被一股邪火掀开了!
嫉妒、羞辱、愤怒……所有负面情绪在这一刻,彻底吞噬了他的理智!
“啊——!”
他发出一声咆哮,眼睛瞬间变得血红。
他想也不想,举起手中那沉重的消防斧,用尽全身的力气,朝着那“奸夫淫妇”狠狠地劈了过去!
“去死!!”
呼——!
斧刃带着撕裂空气的厉风,悍然落下!
眼前的幻象,如同被戳破的泡沫,瞬间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那位尖嘴猴腮的男人。
他正高举着剔骨刀,脸上带着狰狞的笑容,准备刺向黄绚风。
可他脸上的表情,永远地凝固了。
噗嗤!
沉重的消防斧,从他的灵盖正中,直直地劈了进去,半个斧面都嵌入了头颅之郑
男人那双凸出的眼睛里,还残留着最后的贪婪与疯狂,死不瞑目地瞪着他。
“呃……”
黄绚风呆住了。
他看着眼前这具被自己亲手劈开的尸体,那股浓烈的血腥味和某种腥臊味,狠狠地刺激着他的神经。
“当啷!”
他双手一软,沉重的消防斧卡在死人头上摔落在地,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他……杀人了?
就在他失魂落魄之际,走廊的尽头,那几团翻涌的黑雾中,一个东西……慢慢地爬了出来。
那东西,有着人类婴儿的大致轮廓,但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诡异。
它的皮肤是异于死尸般的青紫色,四肢短,却以一种不合常理的角度扭曲着。
脑袋很大,不成比例,光秃秃的,没有一根毛发。
它的眼睛大得吓人,没有眼白,也没有瞳孔。
只有两团如同黑洞般,深不见底的漆黑!
鬼婴!
它爬了出来,歪着脑袋,那双漆黑的眼睛,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这场由它一手导演的血肉盛宴。
然后,它的目光,落在了黄绚风身上。
“咯咯咯……咯咯……”
鬼婴咧开嘴,发出了满足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婴儿嬉笑声。
那笑声,就是黄绚风之前在脑海里听到的声音!
这一刻,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跑!
黄绚风脑子里只剩下这一个字。
他甚至不敢回头去看那只鬼婴,连滚带爬地转身,朝着来时的消防门疯狂逃去!
身后,是同伴们最后的、疯狂的嘶吼。
身前,是鬼婴那如影随形、充满了愉悦和满足的嬉笑声。
就在这极致的恐慌中,黄绚风的余光,瞥见走廊侧面,有一扇与众不同的房门。
那扇门上,同样贴满了黄色的符咒。
但符咒的样式和墙壁上的截然不同,而且贴得密密麻麻,层层叠叠,似乎在镇压着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
可现在,这扇门在他眼中,却成了唯一的救命稻草!
趁着几位幸存者被鬼婴纠缠的间隙——
他想也不想,调转方向,用尽了吃奶的力气,狠狠地撞了过去!
“砰!”
老旧的门板发出一声哀鸣,被他强壮的身体直接撞开。
黄绚风连人带门,狼狈地摔进了房间里。
房间里很暗,弥漫着一股食物腐烂和排泄物的恶臭。
他顾不上疼痛,手脚并用地爬起来,刚想回头关门,却被眼前的一幕惊得愣在原地。
房间的角落里,一个枯瘦憔悴、衣衫破烂的女人,正侧躺在床上。
她的头发像一蓬枯草,乱糟糟地纠结在一起,身上满是污垢,几乎看不出本来的模样。
听到这边的动静,她缓缓地,猛地抬起了头。
一双空洞、麻木,却又透着极致疯狂的眼睛,越过黑暗,死死地看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