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未至，剑阁檐角铜铃在晨风中叮当作响。
林凡踏着露水来到剑阁前，发现杜山早已候在石阶旁，怀里抱着个鼓鼓囊囊的布包。
师兄！
少年兴奋地迎上来，从布包中取出件玄色软甲，我爹留下的金蚕甲，能挡真元境以下剑气...
林凡指尖拂过软甲上细密的鳞纹，摇头推回：自己穿着。
他注意到杜山腰间别着把木剑，剑柄缠着粗布，正是昨日一层那柄。
剑阁四层入口处，剑无尘抱剑而立。
银白瞳孔在二人身上扫过，最后停在木剑上：剑侍持剑，找死？
杜山脸色发白，却倔强地攥紧木剑：我...我可以学！
剑无尘突然并指一点，木剑断成两截。
在杜山惊愕的目光中，首席真传抛来柄无锋铁剑：用这个。
四层布局与三层截然不同，整层被改造成演武场，地面铺着吸灵黑曜石，四周立着三十六尊持剑石俑。
中央石台插着七柄形制各异的青铜剑，按北斗方位排粒
七杀剑阵。
剑无尘铁剑轻点地面，七柄青铜剑同时震颤，今日破阵。
林凡刚踏入阵圈，七柄青铜剑便自行飞起，结成罡剑网。
更诡异的是，四周石俑眼中亮起红光，竟迈着沉重步伐围拢过来。
玄霄剑与首柄青铜剑相撞，溅起一串火星。
林凡手腕微麻，发现这柄剑蕴含的金属性剑气精纯至极，竟不逊于玄霄剑的金纹。
左三步！
剑无尘突然喝道。
林凡下意识闪避，原先站立处被三道剑气洞穿。
第二柄青铜剑趁机袭来，剑身缠绕着幽蓝水光，每次交锋都让玄霄剑的火纹黯淡几分。
水火相克...
林凡猛然醒悟。
七柄剑分明对应五行阴阳，必须用相生相克之道破解。
他催动玄霄剑冰纹，一道寒气喷薄而出，暂时冻住水剑攻势。
战至三十招，林凡渐感不支。
这些青铜剑配合精妙，更可怕的是石俑。
它们虽动作迟缓，但每次出剑都封死退路。
有次险些被土剑劈中后背，全靠杜山用铁剑格挡才避开。
剑阵如棋局。
剑无尘的声音飘来，破阵先破眼。
林凡目光骤亮。
他故意卖个破绽引火剑来攻，在相触瞬间突然变招，玄霄剑雷纹爆发，顺着火势直击中央枢位的青铜剑。
雷火交加，枢剑剧烈震颤。
其余六剑顿时乱了阵型，石俑动作也随之一滞。
林凡抓住机会，玄霄剑九纹齐亮，九道剑气如蛟龙出海，同时击中七剑中最弱的阴剑。
阴剑崩碎，剑阵出现缺口。
林凡拽着杜山冲出包围，背后石俑的巨剑堪堪擦过衣角。
三成力都接不住。
剑无尘冷笑挥手，剩余六剑回归石台，明日五层。
待首席真传离去，杜山瘫坐在地，铁剑已布满裂痕。
林凡正要查看他伤势，少年却突然指向石俑：师兄快看！
那尊被剑气波及的石俑面部剥落，露出半张青铜面具。
林凡用剑尖挑开碎石，面具完整呈现，赫然是张似笑非笑的鬼脸，额角刻着字暗纹。
果然...
林凡想起昨夜那道黑影。
看来赵无极不仅对铜镜动了手脚，连剑阁四层都安插了眼线。
正午时分，林凡独自来到藏经阁。
昨日令牌中的金色剑气让他心生疑惑，需要查阅宗门典籍验证。
《玄剑宗纪年》记载：二十年前，曾有位林姓客卿长老短暂停留，留下套无名剑诀后离去。
更奇怪的是，这段记录被人刻意涂抹过，只能辨认出二字。
林师兄也对历史感兴趣？
管理典籍的灰衣弟子凑过来，压低声音，听那位客卿后来去了中域，好像跟叶家...
话音未落，阁外传来喧哗。
林凡从窗缝望去，只见赵无极带着三名刑剑堂弟子大步走来，腰间玉佩在阳光下泛着血光。
林凡抓起杜山从后窗跃出。
二人刚离开，藏经阁正门就被踹开，赵无极阴冷的声音远远传来：搜！凡是林战接触过的典籍全带走！
夜幕降临，林凡在院中演练今日剑阵所得。
玄霄剑时而化出七道残影，按北斗方位排列，虽远不如青铜剑阵精妙，却已初具雏形。
师兄，有发现。
杜山从怀里掏出块拓印的绢布，我趁乱拓龄籍架上的暗记。
绢布上歪歪扭扭刻着副地图，标注着葬剑谷三字。
特别的是，谷底某处画着青铜鼎标记，与吞神鼎外形有七分相似。
剑阁五层...
林凡若有所思。
明日试炼或许能验证某个猜测，父亲当年留下的，恐怕不止九霄剑经。
院门突然被撞开。
杜山下意识拔剑，却被林凡按住，来者是头通体雪白的信鹰，爪上绑着冰晶玉简。
这种灵禽只有北域大派才养得起。
玉简入手冰凉，注入灵力后浮现苏沐雪的字迹：寒髓玉现世，速来北域。
末尾附了幅简易地图，标注着雪灵皇朝边境的某座雪山。
林凡掌心腾起火焰将玉简焚毁。
转身时发现杜山正盯着信鹰出神，少年低声问：是苏师姐？
收拾东西。
林凡收起玄霄剑，明日闯过五层，我们启程去北域。
杜山眼睛一亮：我也去？
你留下。
林凡取出个储物袋，把这些药材交给丹霞峰陈长老，就黑袍丹师托你转交。
少年顿时蔫了，接过储物袋嘟囔：又是跑腿...
夜半时分，林凡潜入剑阁。
白的青铜面具让他确定，四层石俑里藏着赵无极的眼线。
既然明日要闯五层，今夜必须先解决隐患。
借着月光，他摸到那尊破损石俑前。
面具仍在原位，但额角的字变成了血红色。
林凡用玄霄剑轻触面具，剑身血纹突然自主亮起，竟开始吸收面具上的血气！
果然有古怪。
老鼎在识海中提醒，这面具连着血咒，别碰...
警告来得太迟。
面具突然炸裂，碎片化作数十道血线缠向林凡咽喉！
玄霄剑自主护主，九道剑纹轮转，将血线斩断大半。
剩余几条突破防线，却在触及皮肤时被吞神鼎吸入，鼎身日月纹路微闪，血线尽数消融。
血咒反噬...
林凡冷笑。
这下赵无极该肉疼了，炼制这种咒具至少耗十年精血。
正要离开，头顶突然传来脚步声。
林凡闪身躲入石俑阴影，看见剑无尘提着酒壶踱步上楼。
这位首席真传在破损石俑前驻足良久，突然铁剑出鞘，将另外三尊石俑的头颅齐齐斩落！
滚回去告诉赵无极。
剑无尘对着滚落的面具冷声道，再伸手，断的就不是傀儡了。
次日清晨，剑阁五层。
与下四层不同，五层竟是座露平台。
中央立着九根青铜柱，每根柱顶都悬浮着团颜色各异的剑气。
林凡刚踏进场中，九道剑气同时震颤，竟与玄霄剑的九纹产生呼应！
九霄剑冢。
剑无尘难得解释，玄霄剑前主人所留。
林凡心跳加速。
这些剑气与令牌中储存的如出一辙，只是规模大了十倍不止。
最右侧那团血色剑气尤为活跃，不断向玄霄剑发出召唤。
选一道。
剑无尘抱剑靠在场边，撑过剑气灌体，可助玄霄剑进阶。
林凡毫不犹豫走向血色剑气。
就在他伸手触碰的瞬间，整团血气轰然爆发，化作滔血浪将他吞没！
幻象中，林凡看到个与父亲七分相似的黑袍人持剑独战群雄。
每一剑斩出都有血河奔涌，敌人精血尽被玄霄剑吞噬。
最后画面定格在那人将毕生剑气注入九根青铜柱，自语道：后世子弟，慎用血纹...
现实里，林凡全身毛孔都在渗血。
狂暴的血气在经脉中横冲直撞，与玄霄剑血纹疯狂共鸣。
最危险时，连吞神鼎都压制不住暴走的剑气，鼎身被震出细微裂纹。
静心！
剑无尘的喝声如雷贯耳，引气归剑！
林凡咬牙掐诀，按照幻象中所见运功路线疏导血气。
玄霄剑悬浮在身前，剑身血纹如活物般蠕动，将过量血气尽数吸纳。
这个过程持续了整整两个时辰，当最后缕血气被降服时，剑脊上那道血纹已由暗红转为鲜红，纹路也复杂了三分。
灵阶中期...
老鼎惊喜道，这团血气抵得上百柄灵剑！
剑无尘走过来，突然并指划过林凡右腕。
鲜血刚渗出就被玄霄剑吸收，剑身血纹微闪，竟反哺出一丝精纯灵力。
血噬反哺。
首席真传满意点头，够资格参加大比了。
离开剑阁时，林凡在楼梯转角赵无极。
这位刑剑堂首座面色苍白，右手缠着渗血的绷带，阴鸷的目光在林凡腕间伤口停留片刻，突然笑道：师侄精进神速啊。
首座脸色不太好。
林凡故作关切，可是旧伤复发？
赵无极眼角抽搐，袖中传来轻微碎裂声，竟是捏碎了块血色玉佩。
他凑近林凡耳边，声音如毒蛇吐信：北域路滑，当心摔死。
林凡微笑还礼：不劳首座挂念。
擦肩而过时，他清晰听到对方体内气血翻涌的声音，血咒反噬的伤，没半年好不了。
暮色四合，林凡在院中整理行装。
玄霄剑悬于膝前，新强化的血纹时隐时现。
杜山抱着刚领回的宗门任务书跑来：师兄，有个护送商队去北域的任务！
林凡扫过任务卷轴，目光停在落款上，雪灵皇朝七公主特聘。
这未免太巧了些。
准备一下。
他收起卷轴，将玄霄剑归鞘，明日出发。
山风骤急，吹得檐角铜铃急响。
林凡若有所觉地望向主峰，隐约看到道白影立于云海之上。
那人腰间玉带折射月光，勾勒出二字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