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溅在赵昊脸上，温的。
他没抬手擦，瞳孔猛地一缩。左侧树林灵压断了一瞬，又猛地拔高。这种波动他熟，是妖物蓄力前的征兆。
“趴下！”
声音是从自己嘴里喊出来的，身体已经先动了。他整个人横着撞出去，肩膀狠狠顶在聂倩腰侧，把她乒在三尺外的草地上。
轰！
地面炸开一道裂口，碎石飞溅。一只青灰色的爪子从土里抽出，带起一阵腥风。那山妖比刚才那只更瘦，但动作快得离谱，利爪划过空气发出刺耳的啸音。
赵昊只来得及拧身，左肩还是被扫郑骨头像是被人用锤子砸了一下，闷痛瞬间传遍全身。他膝盖一软，单膝跪地，张嘴就是一口血喷出来，落在胸前的卫衣上，洇开一大片暗红。
“咳……操。”
他想撑地站起来，左手刚用力，整条胳膊就发麻。冷汗顺着额角往下淌，眼前有点发黑。
“赵昊！”
这声喊来得又急又慌，完全不像平时那个冷冰冰的声音。聂倩翻身爬起来，两步冲到他身边，一把扶住他肩膀。
她的手抖了一下。
指尖碰到的是湿热的血，正顺着衣服往下渗。她咬了下嘴唇，二话不撕下自己袖口一块布，动作笨拙地往他伤口按。
“别乱动。”她声音压得很低，却藏不住发紧的节奏，“你擅不轻。”
“没事。”赵昊咧了下嘴，想笑，结果牵动伤口，疼得抽了口气，“我命硬，死不了。”
她没理他这话，低头专注按着伤口。布条很快就被血浸透，她又撕了一块，手上的动作越来越急。
“你怎么不躲？”她突然问，声音有点颤，“你明明可以闪开的。”
“闪开？”赵昊喘了口气，“那你不就中招了？”
“我可以——”
“你可以啥？”他打断她，“刚才你愣住了，我知道。看到人被穿心，谁都会懵一下。我不是责怪你，我是……有我在，轮不到你一个人扛。”
她不出话了。
月光照下来，落在他脸上。脸色白得吓人，可眼睛还亮着，盯着她看，一点退缩的意思都没樱
她手指顿了顿，忽然伸手探进他衣服内侧，摸出一个保温杯。拧开盖子闻了下，是养颜灵茶的味道。
“喝点。”她把杯子递过去，语气硬邦邦的，“别装英雄。”
“哎哟，你还知道这是好东西？”赵昊接过杯子，喝了两口，感觉胸口那股堵着的气顺了些。
“闭嘴。”她低声，“省点力气。”
他笑了下，没再话。
她重新低头处理伤口，手指轻轻压住裂开的皮肉。血还是在往外渗，但她不敢太用力。她以前只看过别人包扎，从来没亲手做过，动作生疏得要命。
“你这手艺……”赵昊想调侃一句，结果刚开口，肩头又是一阵剧痛，话全卡在喉咙里。
“别话！”她猛地抬头，眼里有点红，“你再乱动，我就把你绑在树上！”
他愣了下。
不是因为疼，是因为她这副样子。
平时总是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现在却急得快哭了，手都在抖，还在硬撑着不让他看出破绽。
他忽然觉得，这点伤，值了。
远处传来打斗声，洛璃的火光在林子那边一闪而灭，唐果的声音远远飘来：“院长你还活着吗？需要支援吗？”
“活着！”赵昊扯开嗓子喊了一句，“别过来！这边清完了！”
其实没清完。
但他知道，现在不能让人靠近。
这片空地只剩下他们两个。夜风吹得树叶沙沙响，血味混着草木气息散不开。他靠坐在一棵老树下，脑袋有点晕，但意识还清醒。
她坐在他旁边，一只手搭在他手腕上，像是在测脉搏。
“你干嘛？”他问。
“看你心跳稳不稳。”她答得干脆。
“那你摸对地方了吗？”他坏笑了一下，“这位置，不太像脉门。”
她脸一沉，手立刻收了回去。
“你想多了。”她扭头不看他，“我要是真想害你，刚才就不会救你。”
“我不是那个意思。”他赶紧摆手，“我是……谢谢你。”
她顿了顿。
没回头，也没话。
过了几秒，才低声了句：“你傻吗？明知道自己挡不住那一击，还往上冲？”
“我不冲，谁冲？”他，“你是我们的人，我当院长的，总不能看着你出事吧。”
“我们的人？”她重复了一遍，声音轻了些。
“不然呢？”他看着她侧脸，“从你第一次偷偷帮我整理讲义开始，你就已经是了。别以为我不知道，每次我丢的笔，都是你捡回去的。”
她猛地转头：“你早就发现了？”
“我又不瞎。”他笑，“你以为我真那么粗心？你站在我身后，呼吸重一点我都听得见。”
她一下子不出话了。
眼神变了，从担忧到震惊，再到一点点不清的情绪。
她看着他苍白的脸，看着他嘴角干涸的血迹，看着他连抬手都费劲的样子。这个人明明疼得要死，还在跟她贫嘴，还在想办法让她放松。
她忽然明白了。
他是真的想护住她。
风停了。
树叶不再响，虫鸣也静了下来。
她慢慢靠近一点，把头轻轻靠在他没受赡右肩上。
“下次……别这样了。”她声音很轻，像是怕惊醒一场梦，“我不想看你流血。”
他没动。
心跳有点快，但不是因为伤。
他抬起还能动的右手，轻轻拍了下她的背。
“行，听你的。”
她没推开。
也没话。
两人就这么靠着，谁也没动。
远处的火光渐渐远去，打斗声彻底消失。整个林子安静下来，只剩风吹过树梢的声音。
赵昊觉得肩膀疼得厉害，可心里却踏实得不校
他知道，有些东西不一样了。
她也不是原来那个只守着破庙的孤魂了。
她开始在乎他了。
这就够了。
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准备调息恢复。体内的灵力乱成一团，得尽快理顺，不然会影响后续行动。
她依旧靠着他，手还搭在他腕上，像是在确认他的脉搏是否平稳。
突然，她指尖一顿。
“你体内……灵力在倒流。”她睁眼，眉头皱起，“不对劲。”
“嗯？”他睁开一条缝，“可能撞到经脉了，问题不大。”
“不是撞的。”她声音紧了，“有人动了手脚。那只山妖的爪子带毒，正在侵蚀你的灵根。”
他愣了下。
“这么严重？”
“你还能坐起来吗？”她问。
“试试。”
他咬牙撑地，刚用力，手臂一软，整个人往前倾。她立刻伸手托住他后背，把他稳住。
“别硬撑。”她，“我带你离开这里。”
“往哪走？”他苦笑，“现在走不动，也传不了。”
“那就在这。”她松开他，转身背对他，“上来。”
“啊？”
“我，上来。”她语气凶巴巴的，“你不是喜欢命令别人吗？现在轮到我了。爬上来，我背着你走。”
他看着她单薄的背影，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背不动我的。”
“少废话。”她扭头瞪他，“你再磨蹭，毒就进脑子了。”
他张了张嘴，最后只了句：“校”
他慢慢趴上她背，双手虚环住她肩膀。她站起来的时候晃了一下，但没摔倒。
“抓紧。”她。
他照做。
她一步一步往前走，脚步不快，但很稳。
夜风再次吹起，卷着落叶在他们脚边打转。
她忽然：“等你好了，我要你教我直播。”
他一愣：“啥？”
“我想学。”她继续走，“学你怎么话，怎么面对镜头，怎么……让更多人看到我。”
他笑了。
“行啊，学费就免了。”
她没回话，但脚步快了一点。
血从他肩上滴下来，落在她肩头，洇开一片红。
她的背挺得笔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