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吴忠那声歇斯底里的呐喊,像是得到了大的赦免,他的部队彻底崩了。
沉闷而急促的鸣金鼓声取代了战鼓。
那些没有被彻底堵死退路的步兵,丢盔弃甲,疯了一样扭头就跑。
生怕跑慢一步,就会被后面的黑色洪流所吞噬。
溃散,如同山崩。
而被困在玄甲军“回”字口袋阵里的骑兵们,则迎来了绝望的末日。
他们想冲出去,可入口已被塔盾和长枪组成的钢铁墙壁封死。
他们想凿穿两侧的“墙壁”,回应他们的却是又一轮冰冷的箭雨。
在狭窄的空间里,骑兵引以为傲的冲击力变成了笑话。
他们挤作一团,成了最完美的活靶子。
伴随着不甘的悲鸣,最后一骑轰然倒下,鲜血汇成的溪在通道内缓缓流淌。
“撤退!撤退!都他妈给老子撤退!”
吴忠状若疯魔,嘴里狂吼着。
他拨转马头,连那辆象征主将威严的战车都不要了,一马当先,惊慌失措地向着来路狂奔。
赵长老站在原地,看着这兵败如山倒的景象,那张僵尸脸上看不出悲喜。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远处那个一袭黑红战甲、如地狱魔神般静立的女子,空洞的眼睛里闪过一抹狠厉。
他没再管已经彻底吓破胆的吴忠,身影一晃,如鬼魅般消失在夜色中,悄无声息地跟上了溃逃的大部队。
……
一口气跑出二十多里,直到身后再也听不到那令权寒的鼓声,吴忠这才敢勒住缰绳,让快要跑断气的战马喘息一下。
他回头望去,哪里还有什么大军的样子。
三三两两的残兵败将在黑暗中逃窜着。
有的没了兵器,有的没了半边盔甲。
更多的人脸上挂着泪痕和泥土,眼神空洞,如同行尸走肉。
一名副将凑了上来,声音里带着哭腔。
“将军,我们的人……乱了,全乱了……”
这时,一名负责清点损失的斥候连滚带爬地跑来,跪倒在地。
“报……报告将军……初步清点……我军……我军骑兵……”
斥候到这里,喉咙里的声音卡住了,似乎不敢出那个残酷的现实。
“骑兵怎么了?”
“!”
吴忠一把揪住斥候的领子。
“全……全没了……”
斥候的声音细若蚊蝇。
“骑兵全灭,步兵……折损……超过八千……其余人也跑散了大半……”
吴忠的身体晃了晃,松开了手。
完了,全完了……
一万引以为傲的骑兵,就这么没了。
短短一不到的时间,自己浩浩荡荡的五万大军,现在恐怕连两万人都凑不齐了。
出发时,他是何等的意气风发,仿佛整个黑风城已是囊中之物。
可现在,却像条被痛打的落水狗,灰溜溜地逃窜。
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叫林墨的杂种!
“啊啊啊啊——!!”
吴忠猛地仰起头,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
“林墨!我吴忠与你势不两立!”
“我誓要将你碎尸万段!!”
无边的怒火彻底压过了恐惧。
他脑子里已经盘算好了。
回铁壁关!
他要立刻向朝廷上八百里加急奏折!
他要把林墨私造军火、蓄养万人死士、意图谋反的滔大罪公之于众!
虽然这件事出去,自己是有些丢人。
五万打一万,还被人反过来打了个落花流水,简直是把脸扔在地上让人踩。
但那又如何!?
只要能弄死林墨,丢人算个屁!
到时候。
朝廷震怒,挥师北下。
来的可就不是他这区区五万人马。
而是几十万,甚至上百万的王师!
他倒要看看,林墨那一万精锐,如何抵挡大夏朝的百万雄兵!
你再能打,还能把翻过来不成?!
一想到林墨被大军碾成齑粉,黑风城化为焦土,他的女人被充作军寄场面,吴忠的心中就涌起一股快福
他的脸上,不由自主地挂起一丝狰狞的冷笑。
任你林墨再强,在大夏朝面前,也不过是一只稍微强壮点的蝼蚁!
“呵呵……呵呵呵呵……”
“哈哈哈哈哈哈!”
吴忠的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癫狂,在这死寂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周围的残兵败将都用看疯子一样的眼神看着他,却不敢出声。
然而,就在吴忠笑得最畅快的时候。
“报——!!”
又一名斥候,用比死了亲爹还惊恐的语调,从前方黑暗中冲了进来。
“将军!!不……不好了!”
斥候甚至来不及下马,直接从马背上滚了下来,指着身后,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前方!前方出现大股骑兵!堵住了我们回关的路!”
“什么?!”
吴忠的笑声戛然而止,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
他猛地一把推开身边的亲兵,厉声喝问。
“哪来的骑兵?”
“是哪部分的弟兄来支援我们了?!”
“不……不是我们的!”
斥候的声音都快要哭了。
“他们的甲氕…是纯黑色的!跟……跟刚才那支步兵一模一样!”
纯黑色的……
吴忠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刚才那一万步兵的噩梦还没散去,现在又冒出来一支骑兵!?
林墨这个狗东西,他到底藏了多少牌?
“有多少人?”
赵长老不知何时出现在吴忠身侧,声音依旧平稳。
斥候咽了口唾沫,颤抖着回答。
“黑……黑压压一片,看不清……但……但至少万骑!”
“万骑!!!??”
吴忠惊叫出声,瞳孔瞬间缩成了针尖。
如果黑风城出来一万步兵,他勉强还能接受。
可现在又出现一支万人铁骑,那就简直是噩梦!!
前有狼,后有虎。
这是要……赶尽杀绝啊!
“不可能……”
吴忠喃喃自语。
“绝对不可能!!”
他感觉旋地转,双腿一软,一屁股从马上摔了下来,瘫坐在泥地里,眼神彻底失去了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