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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产不出粮食,只要牧业兴旺,也能养出战马千匹,彻底解决骑兵之需。

放任他们在边疆肆意妄为,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伯川此言确有见地,

贾诩轻抿茶汤,将白瓷茶盏搁在案几上,

此事他早与我商议过,虽细节上尚有分歧,但大方向总归一致。

除草——

务必要除根。

......

大军班师之际,

既定目标已达的刘备再懒得与审配虚与委蛇。

幽州既平,撤军事宜已成定局,何况后方还有袁谭这个烫手山芋待处置,继续在南皮城外耗着已无意义。

眼下局势清明如镜:张飞率两万精兵直奔易京,高顺坐镇东光,一条直通幽州的粮道已然成型。

只要这两座坚城不破,来年开春便可绕过南皮直抵幽州。

届时冰雪消融,那座孤城还能翻出什么浪花?

道理再简单不过——

弟兄们咬牙撑到入冬,胜利就在眼前!

同是这句鼓舞,

秋末时出能令三军振奋,因寒冬近在咫尺;

若在春初重复此话,怕是不等刘备攻城,愤怒的将士就会先捅死审配。

刘备本打算撤回平原休养生息,只需保障吕布等饶军粮供给,任其在塞外扫荡异族,便可高枕无忧。

偏偏不遂人愿,

刚抵东光大营,

高顺便将他急召入帐。主公!

向来冷峻的将军此刻眉宇间更添凝重,

袁谭按捺不住了。

刘备闻言蹙眉。

此前郭嘉早有预警:袁谭此人志大才疏,最善惹是生非。

此番借他名号出兵冀州,如今幽州尽入己手而南皮未下,那莽夫定会认为被当作垫脚石。

果然,

大军回撤的烽烟尚未散尽,袁谭已三次上门寻衅。

起初还勉强维持体面,后来竟险些刀兵相向。

若非忌惮陷阵营锋芒,怕是早掀了这东光城。

李佑听完高顺详细讲述袁谭近日的所作所为,抬手遮住双眼。嘿,这孙子!

还真分不清轻重缓急!

他的语气透着明显不悦。

刘备确实尚未兑现对袁谭的承诺,但当初结盟时何曾承诺一个月内攻下南皮?懂兵法的都明白,南皮绝非短期能破。

刘备既已拿下幽州,南皮已成孤城,来年开春即可轻松攻克。

以刘备重情义的性格,岂会抹杀袁谭的功劳?

刘备已竭尽全力——南皮攻城战何等惨烈,还能怎样?难道真要士卒冒着凛冬严寒送死不成?袁谭这般咄咄逼人,只会消耗刘备的耐心。

果然,只见刘备眉头紧锁,呼吸粗重。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位仁厚的君主此刻已动了真怒。

似乎意还要火上浇油。

那个最令人恼火的袁谭,

竟已来到帐外!

玄德公!

袁谭求见!

传令兵根本拦不住他,两人拉拉扯扯闯入中军帐。

这不成体统的场景让本就厌恶袁谭的刘备更添烦躁。

传令兵单膝跪地请罪——未经通报擅自入帐,若来者是刺客如何是好?

所幸刘备未加责罚,只是挥手示意其退下。袁公子如此急切,有何要事?

李佑暗自偷笑。

平日随和的刘备对厌恶之人从不顾及情面。

这招明知故问用得妙极,也不知是跟谁学的。

他瞥见贾诩心虚的表情,顿时了然。我......袁谭支吾半晌,这才惊觉自己行事鲁莽。

擅闯军帐若无正当理由,便是违抗军令。

但箭在弦上,岂能退缩?

他咬牙拱手:玄德公先前承诺助我夺回南皮,如今未竟全功却突然撤军,这与约定不符吧?

刘备笑了。

这笑容与往日的温和截然不同——

他动怒了。倒是奇谈。

我出兵马粮草,折损将士,冬季休整反而有错?

袁公子的意思,是要我军顶着严寒与审配死磕?

我......

袁谭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刘备会如此直截帘。我并非此意,但玄德公就此撤军,总该给个法吧!”

“法?”

刘备摇头轻笑,

“袁公子此言倒让我费解了。”

“我刘备算不上什么英雄,欠阵亡将士一个交代,也欠受苦百姓一个交代,可我不明白——”

“你究竟以何身份!”

“向我刘备!”

“讨要这个交代!”

……

袁谭怒不可遏地离去,

众人并无意外,这一结局早在其预料之郑

袁谭既无与刘备论辩的口才——何况他本就理亏,更无与刘备兵戎相见的胆量。

曾几何时,李佑将他比作未读书时的吕布,如今看来,倒是高估了他。

若今日站在刘备面前的是那人中吕布,纵使局面再不堪,也不至于如此窝囊。

高顺仍被委派驻守东光,为防不测,刘备另遣潘凤领一万兵马同驻。

此举自有深意。

虽刘备至今未问出潘凤为何对袁家恨之入骨,但既然仇恨难消,不如直接让他驻守东光。

若袁谭当真不安分,正好让潘凤一雪前恨。

毕竟袁绍已病逝,刘备又无起死回生之能,想让潘凤找正主泄愤确非易事。

然父债子偿自古经地义,若袁谭执迷不悟,刘备也不打算阻拦潘凤。

即便事态恶化至潘凤取了袁谭性命,亦无伤大雅。

大不了刘备做做样子,杖责三十……二十……或罚俸三月罢了!

日后随便寻个由头补偿,譬如以潘凤“左脚先迈入中军帐”

为由,官升一级?

反正刘备麾下众人,对这些虚名向来不甚在意。

安顿妥当后,刘备安心班师平原。

无论是张飞坐镇易京的两万步卒,还是高顺、潘凤驻守的东光坚城,皆非审配所能轻易撼动。

非是刘备轻视他,即便审配通晓兵法,又能如何?

他能否击溃那“陷阵之志,有死无生”

的陷阵营?

又能否在两军阵前骂赢他那勇冠三军的三弟?

简直可笑。

后顾无忧的刘备,心情舒畅地回到了平原城。

诸事顺遂,确实令人神清气爽。

不过,仍有未完之事。

此番随他返回平原的人中,尚有一个待处理的“麻烦”

政务厅内,

此处早已不单是处理政务之所,反倒成了刘备等人决议大事务的据点。

无论军政要务,皆习惯在此商议定夺。

只是今日情形特殊,参与之人也多了几位——

颜良、文丑、张合、高览,

河北四庭柱齐聚一堂。

而立于厅堂 的,

正是名震中原的郭图,郭公则!

此缺真是令人又恨又无奈,若他是好人,确实没做过一件好事;可要他是坏人,偏偏正是他让刘备得以胜过袁绍!

他随随便便献出一计,效果就远超刘备麾下所有谋士的绞尽脑汁。

因此,刘备最终并未处置他,而是将他带回平原,让深受其害的四位庭柱和许攸一同商议,看看该如何定夺。

此刻的郭图孤零零站在政务厅 。

刘备终究没有仗势欺人,甚至允许他不行俘虏跪拜之礼,也算是报了他相助之情——毕竟在与袁绍敌对时,郭图确实帮了大忙。

可诡异的是,不仅刘备不打算为难郭图,就连张合也镇定自若地坐着,一言不发,反倒让李佑有些摸不着头脑。儁乂将军,”

李佑试探道,“当年正是这位公则先生害你沦为诱饵,如今仇人就在眼前,难道没有话想?”

张合沉默片刻,苦笑道:“伯川先生……若在从前,我定恨他入骨,恨不得生啖其肉!但现在嘛……”

他略带怜悯地看向郭图,神情古怪,似乎真无半分怨恨。主公、伯川先生,常言道,下万事皆有命数。

郭图害我被旧主猜忌抛弃,可若非他,我又怎会投奔玄德公麾下?”

这番话高风亮节,不仅李佑无言以对,连刘备一时也不知如何回应。将军此话当真?”

刘备问道。

张合郑重点头。

世间之事便是如此奇妙。

初降之时,他对郭图恨之入骨,谁知投效后竟得如此厚待!刘备毫无架子,真心信任他,仍让他统领旧部,光这份气量就远非袁绍可比。

这里人人平等,言语亲切,无人排挤,反倒视他为真正同伴——这般感受,是他在袁绍处从未有过的。

郭图虽害了他,却也助他寻得明主,如此恩情,岂能再恨?

李佑欲言又止。

再看一旁,颜良、高览、甚至许攸都在点头。

比起郭图,他们更恨袁绍——恶犬伤人,罪在其主。

张合所言,正是他们心中所想。

刘备正欲开口,却见文丑霍然起身,拱手道:“主公!”

刘备抬眼望去,只见文丑瓮声瓮气道:“我想揍他!”

刘备:“……”

你还真直白啊……

他嘴角微抽,万没想到郭图的惩罚竟是如此荒谬。

最终,刘备点头道:“带回家揍吧。

既然你仍有怨气,就让他在你家当个仆役。”

文丑挠头:“我要他有啥用啊?”

正是守在门外的颜良,

这一脚踹得郭图在地上滚了好几圈。

都这步田地了还敢诬陷我们兄弟的恩人,找死!

你们两个蠢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