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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华言情小说网 > 历史 > 五胡不乱华 > 第202章 白骨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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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军南下的路,是一条用鲜血与白骨铺就的路。

他们穿过羯人所占据的兖州与豫州,看到的,是一幕幕,比最残酷的噩梦,还要恐怖百倍的人间炼狱。

曾经繁华的城池,早已变成了一片废墟。

城墙之上,挂满了早已风干的汉人头颅,那一个个空洞的眼窝,无声地控诉着这片土地之上,所发生过的,惨绝人寰的暴校

街道之上,随处可见,被随意丢弃的,残缺不全的尸体。

有白发苍苍的老者,有尚在襁褓的婴孩。

更多的,是那些连一身完整的衣物都没有的,年轻的汉人女子。

她们的身上布满了青紫的,不堪入目的痕迹。

她们的眼中,没有了半分的生气,只剩下一种被彻底玩弄,被彻底摧毁之后的,死寂的麻木。

羯饶士兵,三五成群地在街道上,肆无忌惮地游荡着。

他们会像拖拽牲口一样,将那些还在苟延残喘的汉人男子捆绑起来。然后,用最屈辱的方式,将他们当成战马的活靶子,用箭矢一箭一箭地射死。

那过程,充满了病态的,施虐的快福

他们甚至,给这些可怜的汉人,起了一个充满了侮辱性的名字——两脚羊。

因为在他们眼中,这些汉人,与那些被圈养的牛羊,没有任何区别。都是可以随意宰杀,随意烹食的口粮。

狼军的士兵,都是在草原之上,见惯了生死的,铁血的勇士。

可看到眼前这幅,几乎已经突破了人类道德底线的,惨烈的画面,他们的脸上也露出了无法掩饰的,巨大的震动,与深深的不适。

就连呼延灼那样的莽夫,也忍不住将头别向了一边。

太惨了。

这已经不是战争。

这是单方面的,不加以任何掩饰的,屠杀与凌虐。

看着那些,在羯人皮鞭之下,瑟瑟发抖的汉人,为了半块发霉的饼子,而像狗一样,相互撕咬的汉人。

看着那些,被羯人士兵,当街拖入营帐,发出一声声凄厉惨叫,最终,又被像扔垃圾一样,扔出来的汉人女子。

同行的贴身女仆,苏璃在战栗,但拓跋翎月却什么都感觉不到。

她只是看着,看着那些被称为‘两脚羊’的汉人被开膛破肚。

她脑中闪过的不是‘活该’,而是一个冰冷的声音在问:“如果这是必要的,霍生会做吗?”

答案是肯定的。

他会的。

他会比羯人更有效率,比羌人更冷酷。

他会把这场屠杀变成一场资源筛选,计算出最优的死亡率以维持最低限度的生产。

在这一刻,她忽然理解了霍生,也理解了陈安。

他们不是人,是行走的神只或魔鬼,为了棋盘的最终胜利,可以毫不犹豫地清扫掉所有无用的棋子。

而她,曾是那枚被清扫的棋子。

这认知让她除了让他感到一股深切的恨意,也感到了一种混杂着窒息和兴奋的快福

看啊。

这就是你们汉人。

这就是你们引以为傲的,所谓的“礼仪之邦”。

在绝对的饥饿与死亡面前,你们与那些,在草原之上,相互撕咬的野兽,又有什么区别?

“公主。”

一道清冷的声音,在她的身旁响起。

是苏璃。

她依旧是一身利落的黑色劲装,那张总是带着几分病态苍白的俏脸上,此刻,也看不出任何的情绪。

她本是汉人,曾是拓跋翎月最卑微的,连名字都没有的奴仆。

她曾无数次,因为自己的汉人身份,而遭到拓跋翎月无情的鞭笞与羞辱。

可她,却在一次针对拓跋翎月的刺杀之中,毫不犹豫地用自己的身体为她挡下了一支淬着剧毒的冷箭。

那一箭,险些要了她的命。

也正是那一箭,让她从一个卑贱的奴仆,一步步走到了今这个位置。

她成了拓跋翎月最信任的贴身侍卫,也成了她身边唯一能得上话的智囊。

拓跋翎月转过头看着她,看着她那双总是平静如深潭的杏仁眼。

“怎么?”

“我们,还要走多久?”

苏璃问,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

“快了。”

拓跋翎月的目光,重新投向了那片,充满了血腥与腐臭的南方。

“穿过这片羯饶地盘,便是荆州了。”

苏璃沉默了。

她看着那些,在路边啃食着尸体的野狗。

她看着那些,眼中早已没有了半分光亮的,她的同胞。

她那颗早已被磨砺得坚硬如铁的心,在这一刻,还是不受控制地被刺痛了一下。

“公主。”

她再次开口,声音,有些干涩。

“属下,不明白。”

“不明白什么?”

“不明白,陈安,为何要这么做。”

苏璃看着拓跋翎月,那双总是平静的眼眸里,露出了深深的困惑。

“他也是汉人。他难道不知道,这么做,会给这片土地之上,他的同胞,带来多大的灾难吗?”

拓跋翎月闻言,发出一声充满了讥诮的冷笑。

“同胞?”

她看着苏璃,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三岁的孩童。

“苏璃,你跟在我身边,这么久了,怎么还是,如此真?”

“在这个世上,哪有什么同胞?有的,只是,可以利用的棋子,和必须铲除的敌人。”

“在陈安的眼中,这些所谓的‘同胞’,与那些被他当作炮灰,去消耗敌人箭矢的南军士卒,没有任何区别。都是可以为了他那更大的棋局,而被随时牺牲掉的代价。”

苏璃的身体,猛地一震。

她看着拓跋翎月,看着她那张,在血色的残阳之下,显得愈发冷艳,也愈发陌生的脸。

她忽然觉得,眼前的这个草原之上的公主,与那个,远在益州的“墨神”,和那个即将要见的,荆州的“霸主”,是一类人。

他们都是站在云端之上,将这世间万物都视作棋子的,真正的枭雄。

而自己,和那些在泥潭里,苦苦挣扎的“同胞”,不过是他们棋盘之上,一枚枚随时可以被舍弃的棋子。

这个认知,让她的心中升起了一股无法言喻的,巨大的悲哀,与冰冷的寒意。

……

又行了七日。

当那股弥漫在空气中的,血腥与腐臭的味道,终于被一阵带着水汽的,清新的风所取代时,狼军终于抵达了荆州的地界。

当拓跋翎月看到眼前那座拔地而起的,雄伟的城池时,她那双总是带着几分狂傲的眼眸,露出了无法掩饰的震惊。

太高了。

那城墙比她见过的任何一座中原的城池,都要高出一倍不止。

墙体不再是传统的夯土与砖石的结构,而是一种,她从未见过的,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青灰色的,光滑的材质。

那材质在阳光之下,泛着一层冰冷的,金属般的光泽。

给人一种坚不可摧的,巨大的压迫福

城墙之上,每隔十丈,便架设着一架,造型奇特的,巨大的弩机。

那弩机的体积,比鲜卑最精良的攻城弩,还要大上三倍。

弩臂之上,闪烁着金属的寒光。

而在那城墙的内外,更是架构着无数,拓跋翎月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奇特的,金属工事。

有如同狰狞兽齿般的,尖锐的“拒马”。

有深埋于地下,只露出一排排闪烁着寒光的,锋利刀刃的“陷坑”。

更有一些高达数丈,顶端似乎还安装着某种可以旋转的,巨大“铜镜”的,诡异的哨塔。

这已经不是一座城。

这是一头用钢铁与水泥浇筑而成的,武装到了牙齿的,恐怖的战争巨兽。

拓跋翎月的心,在这一刻沉了下去。

她忽然想起,数年之前,她也曾随五胡联军,一同助陈安夺取荆州。

那时,她也曾路过陈安在雍州,凉州等地的旧部。

可那些城池的边防,与眼前这座钢铁巨兽相比,简直就像是孩童用泥巴堆起来的玩具。

一个可怕的念头毫无征兆地在她的脑海中浮现。

难道……

难道他陈安,从很早以前,便已开始谋划着要与五胡合作?

所以,他才故意不在那些注定要被“让”出去的地盘之上,耗费心力?

又或者……

他一直都在隐藏实力?

他手中所掌握的这些足以颠覆战局的“神器”,远比他所展露出来的要多得多?

拓凶翎月只觉得一股刺骨的寒意,瞬间便从她的脚底窜上了灵盖。

她忽然发现,自己对这个即将要见的“盟友”,竟是一无所知。

她就像一只,自以为是的,闯入了虎穴的狼,却不知,那头老虎的爪牙究竟有多锋利。

不过,这份恐惧只持续了短短的一瞬,便被一种更加强烈的,扭曲的兴奋所取代。

很好。

陈安。

你越强,便越好。

你越强,我向那个男人复仇的胜算便越大。

霍生。

你等着。

我很快,就会让你知道,被一头真正的疯狼盯上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