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墟的月光透过竹林,在青石板上洒下斑驳的光影。陆明宇握着那枚刻着二字的令牌,站在望月峰后山的径上,身后是渐行渐远的精英堂灯火,身前则是通往未知的幽暗密林。
半个时辰前,紫阳门主的话语仍在耳畔回响:暗夜阁是昆仑墟的核心,阁中之人皆是能独当一面的好手。入阁者,资源优先供给,权限直达禁地,但也需执行最凶险的任务——三百年间,阁中仅陨落七十九人,是全门伤亡最少的堂口。
当时他身旁的石敢当正啃着烤野兔,闻言差点噎着:伤亡最少?那其他堂口得惨成什么样?楚灵儿则握紧了链子枪,眼中闪过一丝决然,林岳依旧捧着他的阵法图谱,指尖却在封面上轻轻摩挲。
而此刻,只有陆明宇一人站在这里。按照门主的吩咐,四人需分别从不同路径进入暗夜阁,以此作为入阁的第一道考验。
沙沙——
身后传来轻微的响动,陆明宇旋身之际,剑已出鞘半寸。月光下,一道黑影自竹林中飘出,头戴斗笠,面蒙黑纱,周身气息与夜色融为一体,若非其脚下踢到石子,根本无从察觉。
跟我来。黑影的声音沙哑如磨砂,听不出男女老少,转身之际,斗笠边缘的银线在月光下闪过一丝冷芒。
陆明宇收剑入鞘,默默跟上。黑影的步法极为奇特,看似缓慢,却每一步都踏在竹林的缝隙之间,足尖点过的竹叶竟纹丝不动。他暗自运转《阴阳九转诀》,丹田处的太极图缓缓旋转,将对方的步法轨迹一一记下——这步法与《机括秘录》中记载的两仪步隐隐相合,都是以阴阳交错的节奏避开障碍。
行至密林深处,一处院落突然出现在眼前。院墙由翠竹编织而成,院内三间竹屋错落有致,门前一条溪潺潺流过,溪水上的石拱桥刻着微的太极印记。最奇特的是院中的石桌,桌面竟嵌着一个铜制的机关盘,上面布满了齿轮与凹槽。
今后你便住在此处。黑影抬手掀开斗笠,露出一张布满疤痕的脸,左眼处的疤痕从眉骨延伸到下颌,唯有右眼清明如镜,每月初一,会有人送来月例与任务卷宗。两年内,无特殊指令不得离开此院,两年后,方可成为正式阁员。
陆明宇注意到,对方话时,左手始终藏在袖中,袖口处隐约露出金属光泽,似是戴着某种机关义肢。
阁中共有九人,你是第十个。黑影从怀中掏出个青铜令牌,上面刻着二字,有需求可持令牌去找吴执事,只要昆仑墟有的东西,他都能为你寻来。话音未落,人已融入院外的黑影中,只留下一片飘落的竹叶缓缓坠地。
陆明宇推开竹门,院内的石桌突然轻响,机关盘上的齿轮开始转动,凹槽中渐渐浮现出一行字:寅时闻鸡起,卯时观星落,辰时悟机关,巳时......竟是一份详细的日程表,最后一行写着禁习他阁功法,禁问他人身份。
竹屋内的布置简洁却暗藏玄机:床榻的竹板可拆分为二十八块,对应二十八星宿;书案的抽屉是个两仪锁,需同时注入阴阳二气才能打开;就连墙上挂着的蓑衣,蓑衣绳都以太级生两仪的纹路编织而成。
陆明宇坐在竹椅上,将令牌放在桌上。令牌背面的纹路与书案抽屉的锁孔完全吻合,他指尖凝聚阴阳二气,缓缓注入令牌——的一声轻响,抽屉弹出半寸,里面放着一本蓝皮册子,封面上写着《暗夜阁规》。
册子里的字迹是用朱砂写就,笔画间带着淡淡的灵气:阁员之间以代号相称,不得询问真实姓名;任务卷宗阅后即焚;擅闯禁地者,以叛门论处......翻至最后一页,竟夹着一张字条,上面是吴执事的笔迹:所需之物,可写于竹窗的留言板上。
次日清晨,陆明宇被窗外的鸟鸣惊醒。推窗望去,只见一只信鸽停在竹枝上,腿上绑着个竹筒。他取下竹筒,里面装着一叠银票与一本线装书——银票共一百两,书则是《碧云迷踪步》的抄本。
翻开抄本,首页的字迹龙飞凤舞:此步法学成,可踏云而行,避万箭不伤。然三百年来,唯创者一人练成,盖因其需以阴阳二气交替驱动,非资卓绝者不能为。
陆明宇心中一动。这步法的原理竟与《机括秘录》中的两仪锁如出一辙,都是利用阴阳二气的交替变化产生动力。他走到院中石桌前,按照步法口诀运转真气,足尖在机关盘上轻轻一点——铜盘突然转动起来,凹槽中升起个木盒,里面放着一张地图,标注着院后竹林中的一处密室。
密室藏在竹林深处的瀑布之后,入口是块伪装成岩石的机关门。陆明宇以令牌开启石门,里面竟是间机关房,墙上挂满了各式齿轮、弹簧与精巧的零件,中央的铁架上摆着个半人高的铜人,铜人身上布满了细的孔洞,显然是某种机关傀儡。
原来如此。陆明宇拿起铜人手中的纸条,上面写着碧云迷踪步需配合机关靴练习,三月内若能让铜人踏出完整步法,可解锁下一层功法。他这才明白,为何三百年无人练成此步——若无对应的机关辅助,根本无法掌握阴阳二气的交替节奏。
时光荏苒,半年倏忽而过。陆明宇每日寅时练习《碧云迷踪步》,辰时钻讯机括秘录》,巳时拆解机关房的铜人,日复一日,从未间断。他的步法日渐纯熟,已能在瀑布的水流中行走而不湿衣;机关术也大有长进,成功修复了铜人右臂的弹簧装置。
这日清晨,陆明宇照例在竹窗的留言板上写下所需材料——打造机关靴的玄铁与银丝。未过午时,信鸽便带来了吴执事的回信:材料已备好,置于密室第二层。另,下月初一将有首次任务。
他来到密室,果然在第二层的石架上找到了玄铁与银丝,旁边还放着一本《机关靴图谱》。图谱的空白处有吴执事的批注:此靴需以阴阳二气淬炼,左脚注阳火,右脚注阴寒,方能发挥最大效用。
陆明宇拿起玄铁,指尖的阳火之气缓缓注入,玄铁竟渐渐变得通红;再以阴寒之气包裹银丝,银丝则凝结出一层白霜。他按照图谱开始锻造,齿轮的咬合、弹簧的张力、气孔的位置......每一个细节都力求精准,因为他知道,这不仅是在打造机关靴,更是在锤炼自己对阴阳二气的掌控。
当月色再次洒满竹林时,一双通体乌黑的机关靴终于完成。靴底的齿轮能随步法转动,脚踝处的弹簧可缓冲落地的冲击,最精妙的是鞋尖的气孔,能喷出微量的真气,形成气垫,让步法更加轻盈。
陆明宇穿上机关靴,在院中踏出碧云迷踪步的起手式。阴阳二气顺着靴底的纹路流转,与地面的机关盘产生共鸣,铜人突然动了起来,踏着相同的步法在院中游走,仿佛在与他对练。
还差最后一步。陆明宇看着铜人踏出最后一个转身,突然明白其中关键——需以机关靴的齿轮带动铜人,才能完成整套步法。他调整真气的输出节奏,靴底的齿轮与铜人脚下的机关盘完美咬合,当最后一个音符般的声响起时,铜人胸前的宝石突然亮起,投射出一段影像。
影像中,三百年前的创派长老正在演练《碧云迷踪步》,他脚下的机关靴与陆明宇手中的如出一辙,而他身后的石壁上,刻着《机括秘录》缺失的最后一页——记载着万象仪的核心构造。
陆明宇心中豁然开朗。原来暗夜阁的真正目的,并非只是执行任务,更是传承这些被遗忘的绝学。而他,正是这传承链上的最新一环。
月光下,他望着远处精英堂的方向,仿佛能看到石敢当在挥拳练功,楚灵儿在擦拭枪尖,林岳在推演阵法。他知道,不久后的任务,将让他们四人再次相聚,而那时,他不仅步法已成,更掌握了开启机关城的关键——这或许就是紫阳门主让他们分别入阁的深意。
竹屋的灯光渐渐熄灭,只有院中的机关盘仍在缓缓转动,如同永不停止的时光齿轮。属于陆明宇的暗夜阁生涯,才刚刚揭开第一页,而这一页,已写满了玄机与挑战。但他并不畏惧,因为他手中有剑,脚下有靴,心中有道,更有即将并肩作战的伙伴在等待。
前路纵有风雨,亦能踏云而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