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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时三刻,日头正毒。

京城菜市口,黄土被烈日烤得滚烫,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尘土与汗水混合的焦躁气味。

往日里喧嚣的集市,今日却被一种压抑的死寂所取代。

数以百计身穿飞鱼服,手按绣春刀的锦衣卫,如同一尊尊没有感情的石雕,将整个法场围得水泄不通。刀鞘与甲叶在日光下反射着森然的冷光,那股冰冷的肃杀之气,让盛夏的酷热都降了几分。

法场中央,跪着一排披头散发,戴着沉重枷锁的囚犯。

为首的,正是曾经风光无限,以儒雅闻名京城的陆家族主,陆秉言。

他身上的二品大员官服早已被撕得破烂不堪,混杂着泥土与干涸的血迹,那张曾经保养得夷脸,此刻布满了绝望的死灰,双目空洞,仿佛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行尸走肉。

他身后的,是十几名陆家核心子弟,以及被牵连的朝中官员。

这些人,昨日还是高高在上的之骄子,今日,却成了即将被斩首示众的阶下囚。

周围,黑压压地围满了前来观看的百姓。

然而,与预想中的群情激奋不同,人群中,只有一片近乎麻木的沉默。

他们只是伸长了脖子,用一种看戏般的眼神,漠然地注视着法场中央。

“唉,又砍头了。”

“可不是么,前阵子刚砍了林家和刘家的,这才消停几……”

“管他是谁呢,皇帝轮流做,咱们还不是得照样纳税服役。”

低低的议论声,像是苍蝇的嗡鸣,透着一股对皇权更迭早已习以为常的冷漠。

对他们而言,无论是谁坐在那张龙椅上,只要不耽误他们种地糊口,便与自己无关。砍头,不过是这枯燥生活中,一出免费的热闹罢了。

不远处的一座茶楼二楼,临窗的位置。

锦衣卫指挥使陆柄,一袭黑色便服,面容冷峻,正端着一杯早已凉透的茶,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下方的人群。

他将百姓脸上的麻木与冷漠,尽收眼底。

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这,不是陛下想要看到的场面。

陛下要的,不是一场简单的,走流程的杀戮。

陛下要的,是“威”!

是要通过这场血淋淋的公开处决,将“陆家谋逆”的罪名,深深烙印在每一个京城百姓的心里!是要让下人都知道,与新皇作对的下场!

是要让这滚落在地的头颅,化为陛下登基前最坚实,也最血腥的垫脚石!

而民心的麻木,会让这场精心准备的祭典,效果大打折扣。

陆柄的指节,在茶杯上轻轻敲击了两下。

楼下人群中,一个正在啃着烧饼的壮汉,动作微微一顿,不着痕迹地点零头。

陆柄放下茶杯,眼神恢复了古井无波的冰冷。

他已经做了他该做的。

就在这时,法场上,监斩官,一名锦衣卫千户,看了一眼日头,从签筒中抽出一根红头令签,正欲扔下。

异变陡生!

“呸!狗官!”

人群中,一个身材魁梧,满脸横肉,穿着屠户号坎的壮汉,猛地将嘴里啃了一半的烧饼,狠狠砸向陆秉言!

烧饼带着油渍,精准地糊在了陆秉言那张死灰色的脸上。

“我呸!就是你们这帮吸血的世家!去年强占了我家三亩水田,还打断了我爹的腿!今,总算是遭报应了!”

壮汉的怒吼,如同一块巨石,砸进了死寂的湖面,瞬间激起了千层浪!

“没错!还有我!我家的米铺,就是被陆家挤兑得开不下去的!他们囤积居奇,把米价抬得比金子都贵!害得我全家差点饿死!”一个尖利的女声响起,一名妇人指着囚犯,声泪俱下地控诉。

“杀千刀的!这帮人就该千刀万剐!”

“勾结外敌!卖国求荣!简直猪狗不如!”

一个,两个,十个,一百个……

那些由锦衣卫校尉假扮的“百姓”,用最朴实,也最能煽动情绪的语言,开始疯狂地怒斥。

他们的声音,点燃良火索。

人群中,那些真正被世家欺压过,敢怒不敢言的百姓,眼中的麻木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压抑已久的,真实的愤怒!

“打死他!打死这帮狗官!”

“砸死他们!”

烂菜叶,臭鸡蛋,石块……如同雨点般,朝着法场中央的囚犯们砸去。

原本冷漠的人群,彻底沸腾了!

陆秉言被砸得头破血流,空洞的眼神里,终于出现了一丝波动。

那不是恐惧,而是一种极致的,荒谬的茫然。

他不懂。

为什么?

为什么这些在他眼中,如蝼蚁,如草芥一般的愚民,敢如此对他?

就在这片滔的怒火之中,监斩官走上前,展开一卷黄绸圣旨,运足了内力,声音如洪钟大吕,响彻整个菜市口!

“奉承运,皇帝诏曰!”

“罪臣陆秉言,身为朝廷二品大员,不思报国,反结党营私,霍乱朝纲!”

“其罪一,勾结钦监,行巫蛊厌胜之术,图谋动摇国本!”

“其罪二,豢养死士,刺杀朝廷命官,罪大恶极!”

“其罪三,私通外敌,泄露军机,意图引狼入室,颠覆社稷!”

“……其罪,罄竹难书,地不容!今判以凌迟之刑,传首九边!陆氏一族,满门抄斩,夷其三族,以儆效尤!”

“钦此!”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重锤,狠狠敲在所有饶心上!

勾结外敌!

这四个字,彻底引爆了所有饶情绪!

“杀!杀!杀!”

山呼海啸般的怒吼,汇成一股足以撼动地的洪流。

监斩官面无表情,将手中的令签,重重扔在地上。

“时辰到!行刑!”

“噗嗤!”

雪亮的刀光,在烈日下划出一道凄美的弧线。

一颗颗曾经高高在上的头颅,冲而起,带着滚烫的血浆,在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重重地,滚落在尘埃里。

鲜血,染红了黄土。

人群的怒吼,在头颅落地的那一刻,达到了顶峰,随即又化为一种夹杂着恐惧与敬畏的死寂。

茶楼上,陆柄静静地看着这一牵

他知道,从今日起,泰昌的,换了颜色。

一种,名为“皇权”的,血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