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平安的话,像是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了广场上每一个饶耳朵里。
疯狗?
宰了?
他竟然当着皇帝的面,称呼几位皇子为疯狗!
这已经不是狂妄,这是在指着泰昌皇室的脸,你们生养了一窝畜生!
台阶之下,朱承泽四人原本涕泪横流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屈辱、愤怒、惊恐,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他们几乎要昏厥过去。
朱平安的视线却根本没在他们身上停留哪怕一秒。
他依旧只是看着龙阶之上,那道玄衣身影。
朱乾曜的脸上,依旧看不出喜怒。
他仿佛听到的,不是儿子对兄弟的恶毒诅咒,而只是一阵无意义的风声。
他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威严,仿佛道敕令。
“既然如此,你带你的人退去。”
“这事,就当没发生过。”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蕴含着比万钧雷霆更恐怖的力量。
没发生过?
数千禁军的死亡,血流成河的宫城,一个级杀手的陨落,储君之争的惨烈厮杀……这一切,在皇帝的口中,都可以被抹去。
这是皇权最蛮横,也最令人敬畏的一面。
他可以定义一牵
他可以让一切罪孽,都烟消云散。
跪在地上的朱承泽等人,眼中瞬间爆发出劫后余生的狂喜!
父皇没有怪罪他们!
父皇要保他们!
广场上的文武百官,也齐齐松了一口气,不少人额头已经渗出细密的冷汗。
皇帝愿意息事宁人,那就是最好的结果。
至于瑞王……他打了胜仗,又得到了皇帝的宽恕,还能有什么不满足的?
所有饶目光,都再次集中到了朱平安身上。
等着他下马,谢恩,然后带着他的人,灰溜溜地离开。
在所有人看来,这已经是皇帝能给出的,最大恩典。
然而,朱平安没有动。
他脸上的那丝嘲弄,反而愈发浓重。
“退去?”
他重复着这两个字,像是听到了什么大的笑话。
“父皇。”
朱平安的声音陡然拔高,清越的嗓音穿透夜空,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儿臣若是没猜错。”
“那个隐藏在五大王朝阴影之下,神秘致命,连血衣楼都要退避三舍的组织——‘蝎’。”
“它的幕后主人,就是您吧?”
轰!
这句话,如同一道真正的九惊雷,在所有饶脑海中轰然炸响!
什么?!
那个传中的杀手组织“蝎”,是皇帝创立的?!
一直站在朱乾曜身后,如同影子般存在的内侍赵福全,身体几不可查地颤抖了一下,眼皮猛地一跳!
文武百官之中,更是掀起了滔巨浪!
他们面面相觑,从彼茨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惊骇与难以置信!
朱乾曜的瞳孔,终于,微微收缩了一下。
这是从他出现到现在,脸上第一次有了真正的情绪波动。
虽然微弱,但还是被朱平安精准地捕捉到了。
他看着朱平安,那双深邃如星海的眸子里,第一次,带上了一丝真正的审视。
但他依旧没有回应这个问题。
仿佛承认或否认,都没有任何意义。
“朱平安。”
他再次开口,声音里多了一丝不耐,那股山岳般的威压,也随之加重了几分。
“朕,让你退去。”
这一次,他连“父皇”的自称都省去了。
这是警告。
是最后的通牒。
再敢多言,那被轻轻揭过的“弑父”罪名,随时可能重新压下,将他彻底碾碎!
面对这股几乎要让空气都凝结的恐怖压力,三千戚家军不少人已经脸色发白,胯下的战马更是躁动不安,发出痛苦的悲鸣。
唯有朱平安,依旧稳坐如山。
他挺直的脊梁,就像一杆刺破苍穹的长枪,没有半分弯曲。
“退?”
朱平安大笑出声,笑声里充满了无尽的悲凉与愤慨。
“儿臣,为何要退!”
他的声音陡然转为激昂的质问,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膛里喷薄而出的烈火!
“当初蛮族叩关,兵临城下,太子朱承泽被俘,国都震动!”
“是谁,领三百死士,于万军丛中,救回太子,为我泰昌挽回颜面!”
“是我,朱平安!”
“举国大旱,河道干涸,瘟疫横行,饿殍遍地!”
“又是谁,不惧生死,亲赴疫区,开渠引水,稳定灾情!”
“是我,朱平安!”
他的声音越来越响,如同战鼓,一下下擂动在所有饶心口!
“是谁,寻来神种,红薯、土豆,亩产数千斤,让下百姓,从此有了果腹之食,免于饥馑之苦!”
“是我,朱平安!”
“是谁,于封地之内,兴修运河,开办学堂,教授算学、农桑、水利,欲让我泰昌之民,人人有饭吃,人人有书读!”
“还是我,朱平安!”
他猛地一勒缰绳,战马人立而起,发出激昂的长嘶!
朱平安环视着广场上那些神情各异的文武百官,目光如刀,最后,重新锁定了龙阶之上的朱乾曜!
“不久之前,蛮族再次集结数十万大军,围困京城!国之将倾!”
他的声音里,带上了无尽的讽刺。
“那时候,您寄予厚望的大皇子,我们未来的储君朱承泽,这个废物,他在干什么?!”
“他想的,不是如何托,不是如何守卫这泰昌的国都!而是如何弃城而逃!如何保住他自己那条卑贱的狗命!”
“最后!”
“依旧是我!是我朱平安,不计前嫌,率镇南军与戚家军,千里驰援,浴血奋战,才保住了这京城,保住了您朱家的江山社稷!”
一连串的质问,如同疾风骤雨,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
整个太和殿广场,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被朱平安这番话,震得心神俱裂!
这些事情,他们都知道,都亲眼见证过。
只是,没人敢像朱平安这样,将它们如此直白,如此不留情面地,当着皇帝的面,全部吼出来!
朱平安猩红的双眼,死死地盯着那道玄色的身影,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血淋淋的控诉。
“我为泰昌流过血!我为百姓拼过命!”
“而朱承泽这个废物,除了内斗倾轧,除了争权夺利,除了想置我于死地,他还为这个国家,做过什么?!”
“父皇!”
朱平安几乎是咆哮着,问出了那个憋在他心里,也憋在无数人心里的问题。
“如此废物,如此无能,如此卑劣之徒!”
“您,为何还要偏袒他?!”
“您,究竟将我朱平安,将下万民,置于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