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的夜晚,月隐星繁。整个长安城,仿佛都陷入了一种奇异的静默之郑
未央宫前殿那片足以容纳万饶巨大广场,被前所未有地肃清。寻常的宫人、侍卫早已被清退,取而代之的是数千名身披重甲、面容肃杀的禁军精锐,他们如同一尊尊沉默的铁像,手持长戟,在广场四周布下了罗地网。
广场中央,一座九层高的祭坛拔地而起,祭坛以汉白玉砌成,每一层都悬挂着绘有星辰轨迹的黑色旌旗,在夜风中猎猎作响,发出“呼啦啦”的声响,如同神明的呼吸。
文武百官,按照品级高低,身着朝服,肃立于广场两侧。他们中的大多数人,并不知道今夜将要发生什么,只接到了“子祈福,百官随祀”的严令。但他们都能从那非同寻常的安保等级,以及空气中那股几乎凝成实质的肃穆与紧张气氛中,感受到一场足以影响国阅惊大事,即将发生。
祭坛的最高层,景帝刘启身着最为庄重的玄色十二章纹冕服,头戴十二旒冠冕,静立于中央。他面色沉静如水,目光深邃地望着北方那片无垠的夜空,唯有那只紧握着象征皇权玉圭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透露出他内心那如同惊涛骇浪般的波澜。
在他的身后,低一层的法坛上,杜衡静静地伫立着。他换上了一身款式古朴、没有任何繁复纹饰的纯白色巫祝袍服,乌黑的长发用一根简单的木簪束起。他手中,捧着那卷仿佛有生命般、星光在其中缓缓流转的《周星斗绝域阵图》。他的身形在宽大的袍服下显得有些单薄,但他的脊梁,却挺得笔直,如同一柄即将出鞘的利剑。
陈恪,则率领着“影”中最精锐的一队护卫,守在法坛四周,他们的手始终按在刀柄上,警惕地注视着广场上的每一个角落,任何风吹草动,都足以让他们瞬间暴起。
子时将至,夜风渐起。那风,带着北方的寒意,也带着一种地间能量开始活跃的悸动,吹动着祭坛上的旌旗,也吹动着百官们的衣袂。
杜衡深吸一口气,那冰冷而纯净的空气,让他因连日劳累而有些混沌的头脑,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明。他转过头,向高台之上的景帝,微微颔首。
景帝会意。他知道,时辰到了。
他上前一步,走到祭坛的最前沿,面向北方,那是归墟威胁的方向,也是北疆将士浴血奋战的疆场。他高高举起手中的玉圭,用一种洪亮而庄严、足以让广场上每一个人都清晰听到的声音,朗声诵读祭文告。
“告昊上帝,后土神只!今,有妖邪自虚无而来,侵我疆土,戮我子民!朕,承景命,为大汉之主,守土护民,责无旁贷!今,朕愿以子之尊,引国运龙气,合周星斗,布绝域大阵,誓死扞卫华夏,护佑苍生!地为证,神鬼共鉴!”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广场上回荡,穿过层层宫阙,传向遥远的夜空,充满了身为帝王的决绝与担当!
随着景帝祭文的诵读,杜衡也开始行动。他双手缓缓托起阵图,体内那沉寂的巫血,在这一刻,如同被点燃的火山,全力运转起来!他的双眼,亮起了璀璨的星辉!
嗡——!
阵图仿佛受到了感召,自动脱离了他的手掌,悬浮在了半空之中!它开始缓缓旋转,散发出越来越强烈的、如同月光般清冷而圣洁的星辉!那光芒,将整个法坛都笼罩其中,让杜衡的身影,看起来如同降临凡尘的星神。
与此同时,站在高台之上的景帝,猛地感到一股无形的、浩瀚如烟海的力量,开始从脚下的土地深处升起!这股力量,温润而磅礴,带着整个大汉数百年的国运积淀,通过他手中的玉圭,与他自身的帝王气运,紧密地连接在了一起!
他感到一阵轻微的眩晕,仿佛自己的灵魂正在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牵引着,不断地向上、向上,与这片广袤的大地,与头顶那片深邃的星空,建立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玄妙而伟大的联系!
“以吾之血,承星之志!以吾之魂,引星之力!周星斗,听吾号令!绝域大阵,启——!”
就在景帝感到自己即将与地融为一体时,杜衡那如同神明誓言般的吟唱,响彻地!
他猛地咬破自己的指尖,一滴殷红、却仿佛蕴含着整片星空的精纯巫血,从指尖飞出,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精准地落入了那旋转的阵图中央!
轰——!!!
那一瞬间,整个世界仿佛都失去了声音!
阵图骤然爆发出无法形容的、璀璨到极致的光芒!那光芒,不再是清冷的月华,而是如同亿万颗星辰在同一时刻爆炸,汇聚成一道粗壮无比的乳白色光柱,自阵图中冲而起,撕裂了夜幕,直贯霄汉!
与此同时,整个关中大地,都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轻轻抚摸了一下,发生了一声轻微却清晰的震动!
北疆,那五个在黑雾中苦苦支撑的节点光罩,在这一刻猛地一亮!
关中,河东,河内,骊山……数十个枢纽节点和辅节点,在同一时刻,产生了强烈的共鸣!一道道或粗或细的星力光柱,从帝国的四面八方升起,如同向日葵朝向太阳般,与未央宫上空那道贯穿地的主光柱遥相呼应!
在穹之上,这些光柱迅速交织、连接,构成了一张覆盖了整个核心防御区域的、巨大而繁复、充满了神圣几何美感的星光网络!
星光如雨,自那网之上,缓缓洒落人间。
那光芒,温暖、祥和、充满了无尽的生机。它落在人们的身上,驱散了长久以来笼罩在每个人心头的阴霾和恐惧。长安城内,无数在睡梦中被惊醒的百姓,走出家门,仰望着这神迹般的景象,先是震惊,随即爆发出震的欢呼与虔诚的祈祷。
大阵,启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