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鹿战场上的最后一声喊杀,随着夕阳沉入地平线而彻底平息。硝烟与浓重的血腥味在旷野上混合弥漫,如同一张无形的网,笼罩着这片刚刚经历过血战的土地。遍地的尸骸纵横交错,破碎的铠甲与兵器散落其间,暗红色的血迹在暮色中凝结成黑褐色的斑块,无声诉着这场战役的惨烈。
就在楚军将士们忙着收拢残部、救治伤员之时,不远处的诸侯军营垒终于有了动静。那些此前作壁上观、眼睁睁看着楚军与秦军死战的诸侯将领们,此刻才带着几分忐忑与敬畏,心翼翼地打开营门,率领着麾下亲信部属,朝着项羽所在的中军方向缓缓走来。他们的步伐迟疑,目光躲闪,显然还未从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血战中回过神来。
当走近楚军营地,看到眼前的景象时,诸侯将领们更是魂飞魄散。在一片尸山血海的中央,项羽独自屹立在乌骓马背上 —— 他的甲胄早已破碎不堪,上面布满了深浅不一的刀痕与箭孔,战袍被鲜血浸透,如同一块沉重的黑红色画布;脸上溅着几滴未干的血珠,虬髯凌乱,却丝毫不减其威严。他微微垂眸,目光如同冷电般扫过前来拜见的诸侯,那股冲的煞气与王者威严,如同实质般压在众人身上,让他们几乎喘不过气,连呼吸都变得心翼翼。
“这… 这便是楚霸王的威势吗?” 一名诸侯将领在心中暗自惊叹,双腿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他们之中,不乏曾称霸一方的诸侯王、久经沙场的老将,却从未见过如此令人心悸的气场 —— 那是在尸山血海中淬炼出的杀气,是凭一己之力扭转战局的霸气,是让地都为之失色的王者之气。
不知是谁第一个反应过来,“噗通” 一声跪倒在地,紧接着,其余诸侯将领纷纷效仿,一个个双膝跪地,甚至不敢站立着靠近项羽,而是膝行而前,额头几乎贴到地面,无人敢抬头仰视项羽的面容。“拜见上将军!”“上将军神威盖世,末将等心悦诚服!”“愿遵上将军号令,共诛暴秦!”
他们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其中充满了难以掩饰的敬畏与恐惧。从这一刻起,项羽的威名彻底响彻下,他不再仅仅是楚军的上将军,更成为了诸侯联军公认的统帅,霸主地位初步奠定。那些曾经对楚军心存轻视的诸侯,此刻只剩下满心的折服与忌惮。
项羽冷漠地看着匍匐在地的诸侯,眼中没有丝毫得意,只有经历血战过后的无尽冰冷和一丝难以察觉的疲惫。他微微抬起右手,挥了挥手,声音沙哑却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起来吧。传令下去,各军负责收拾各自阵前的战场,清点伤亡人数,救治伤员。三日之后,全军整军,备战章邯!”
众人连忙应声起身,不敢有丝毫耽搁,转身匆匆离去,开始着手安排后续事务。他们都清楚,章邯的秦军主力虽未在巨鹿被全歼,但王离长城军团的覆灭,已然斩断了秦军的一臂,元气大伤。以项羽的性格,绝不会给章邯喘息的机会,一场新的大战很快便会来临。
然而,就在项羽召集核心将领,商议如何乘胜追击、与章邯决战之时,一匹快马从南方疾驰而来,闯入了楚军大营。马上的信使浑身尘土,面色焦急,手中紧紧攥着一份军报,连滚带爬地冲到项羽面前,气喘吁吁地禀报:“上将军!紧急军报!沛公刘邦… 刘邦率领的偏师,趁我军与章邯主力在河北决战之机,避实就虚,已经从武关道进入关中,兵锋直指咸阳!”
信使的话音刚落,中军大帐内瞬间陷入一片寂静。项羽猛地从座位上站起身,一把夺过军报,快速浏览起来。军报上清晰地写着:刘邦一路收编陈胜、项梁的散卒,兵力已从最初的数千人扩张至数万,且沿途严明军纪,与百姓约法三章 ——“杀人者死,伤人及盗抵罪”,废除秦廷严苛律法,深得关中百姓拥护,不少秦军守将望风而降,如今已逼近咸阳城外的蓝田,距离帝国心脏仅一步之遥。
“沛公… 已入关?” 项羽握着军报的手指微微用力,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军报的边角被捏得褶皱不堪。他的眸中,刚刚在血战中平息下去的火焰再次燃烧起来,只是这一次,除了对秦军的战意,还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阴霾与冰冷。
巨鹿之战的胜利荣光尚未完全散去,他这位凭借血战奠定霸主地位的楚霸王,还未来得及率军踏入关中,另一条潜藏的巨龙,却已悄然绕过主战场,逼近鳞国的心脏。项羽缓缓抬头,目光望向关中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 他知道,这场反秦大业,或许很快就要迎来新的变数,而他与刘邦之间,也终将有一场无法避免的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