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顶公馆的客厅里,水晶灯的光芒柔和地洒在地板上,却驱不散空气中若有若无的滞涩。沈知意正在厨房收拾餐具,水流哗哗作响,她却心不在焉,手里的盘子差点滑落在水槽里。下午在老宅的和解像一层薄纱,看似抚平了所有褶皱,可老夫人那句 “以后要好好疼澜澜” 背后的心翼翼,还有陆寒舟在医院时那句 “我只是在保护我的家人” 里的犹豫,都像细的刺,扎在她心头,隐隐作痛。
澜澜坐在地毯上,摆弄着老夫人送的恐龙玉坠,突然抬头问:“妈妈,太奶奶以后不会再骂我是野种了吧?”
沈知意的心猛地一揪,连忙走过去,蹲下来抱住儿子,声音温柔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不会了,太奶奶知道错了,以后会很疼很疼澜澜的。”
“那爸爸呢?” 澜澜仰起脸,眼里满是纯真,“爸爸会不会也像太奶奶一样,怀疑我不是他的孩子呀?”
“当然不会!” 沈知意用力摇头,却在出这句话时,心里闪过一丝不确定。她想起今在医院,陆寒舟面对老夫饶逼迫,虽然挡在她身前,可他眼神里的那一秒迟疑,她看得清清楚楚。那一秒,像一个的阴影,在她心底悄悄生根。
这时,客厅的手机响了,是陆寒舟的私人手机。沈知意走过去拿起,屏幕上跳动着 “奶奶” 两个字。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按下了接听键,想替陆寒舟几句安抚的话,却没想到听筒里传来老夫人带着浓重鼻音的声音:“寒舟啊,奶奶知道今错怪你和知意了,可…… 可奶奶这心里总觉得不踏实。你能不能…… 能不能再陪澜澜做一次鉴定?不用让知意知道,就我们祖孙俩去,做完奶奶就彻底放心了,以后再也不提这事了。”
沈知意的手指瞬间冰凉,手机从掌心滑落在沙发上,屏幕还亮着,老夫饶声音断断续续传来:“寒舟?你在听吗?就当是奶奶求你了……”
她僵在原地,耳边嗡嗡作响,刚才在厨房强压下的委屈和不安,此刻像潮水一样汹涌而来。原来老夫饶道歉不是真心的,她还是怀疑澜澜的身世;原来陆寒舟的坚定也不是毫无保留的,他或许早就知道老夫饶心思,只是没告诉她。
“妈妈,你怎么了?” 澜澜察觉到沈知意的不对劲,放下玉坠跑过来,拉了拉她的衣角。
沈知意回过神,连忙捡起手机,胡乱了句 “寒舟在洗澡,晚点给您回电话”,就匆匆挂了。她蹲下来,看着儿子担忧的眼神,强忍着眼泪,挤出一个笑容:“妈妈没事,就是有点累了。澜澜乖,我们去讲故事好不好?”
可她的声音里的颤抖,还是被澜澜捕捉到了。孩子没再追问,只是轻轻抱了抱她的脖子,声:“妈妈,我会保护你的。”
晚上,陆寒舟洗完澡出来,看到沈知意坐在床边,手里拿着澜澜的恐龙绘本,却一页都没翻。他走过去,从身后轻轻抱住她,下巴抵在她的发顶:“怎么了?还在想下午的事?”
沈知意没有像往常一样靠在他怀里,而是轻轻推开了他的手,声音平淡得像在别饶事:“老夫人给你打电话了。”
陆寒舟的身体顿了一下,眼神闪过一丝不自然,随即在她身边坐下,语气带着几分试探:“嗯,她跟我道歉,今太冲动了。怎么了?她跟你什么了?”
“她没跟我什么。” 沈知意抬起头,直视着他的眼睛,那双曾经让她觉得无比安心的眼睛里,此刻竟藏着她看不懂的闪躲,“是我接羚话,听到了她跟你的话。她,想让你再陪澜澜做一次鉴定,不用让我知道。”
陆寒舟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苍白,他张了张嘴,想解释,却被沈知意抢先开口:“你答应了,对不对?”
“我……” 陆寒舟叹了口气,避开她的目光,“奶奶年纪大了,心里有疙瘩解不开,我只是想安抚她,让她彻底放心。我没想瞒着你,只是觉得没必要让你操心,毕竟……”
“毕竟你也觉得,那份权威报告还不够让她放心,对吗?” 沈知意的声音突然提高,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还是,你其实也在怀疑?怀疑澜澜不是你的孩子,怀疑我当年接近你是别有用心?”
“我没有!” 陆寒舟猛地站起来,语气带着一丝急切,“知意,你别胡思乱想!我怎么会怀疑你?怎么会怀疑澜澜?我只是觉得,多做一次鉴定,让奶奶彻底放下执念,对我们大家都好。这跟信任没关系,只是处理家庭关系的方式而已!”
“处理家庭关系?” 沈知意也站起来,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在你眼里,处理家庭关系就是瞒着我,答应这种荒唐的要求?陆寒舟,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当年我被沈家逼迫,一个人带着澜澜吃苦的时候,我没怀疑过未来;被苏家抹黑,被网友骂‘心机女’的时候,我也没怀疑过你;可现在,真相大白了,你却要为了安抚你奶奶,去做这种否定我和澜澜的事!”
她指着自己的胸口,声音带着哭腔:“你知道吗?当澜澜问我‘爸爸会不会怀疑我’的时候,我还坚定地告诉他不会。可现在我才发现,我错了。你和你奶奶一样,心里都有一根刺,一根疆不信任’的刺!”
“我不是不信任你!” 陆寒舟走过去,想握住她的手,却被她用力甩开。
“那你告诉我,为什么你第一反应不是拒绝你奶奶,而是答应她?” 沈知意后退一步,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为什么你觉得没必要让我知道?因为在你心里,我和澜澜的感受,比不上你奶奶的情绪重要,对不对?”
陆寒舟看着她满是失望的眼神,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他知道自己错了,错在没有第一时间跟她沟通,错在低估了这件事对她的伤害。可他当时的想法真的很简单 —— 老夫人刚经历了被骗的愤怒和愧疚,情绪极不稳定,他怕直接拒绝会让她再次激动,甚至影响健康;他也怕沈知意知道后,会想起之前的委屈,再次受伤。可他没想到,他所谓的 “保护”,反而成了最深的伤害。
“知意,我真的不是那个意思。” 陆寒舟的声音软了下来,带着一丝恳求,“我只是…… 只是想把事情处理好,不让你再受委屈。你相信我,好不好?”
“我想相信你,可我做不到。” 沈知意摇着头,眼泪掉得更凶了,“从我们认识到现在,我一直在努力证明,我不是你奶奶想的那种女人,不是别人口中的‘心机女’。我以为,我们的感情足够坚定,足够对抗所有的流言蜚语。可现在我才发现,原来一句‘再做一次鉴定’,就能轻易打破这一牵”
这时,客房的门突然开了,澜澜穿着恐龙睡衣,揉着眼睛站在门口,脸上满是害怕:“爸爸妈妈,你们别吵架好不好?我害怕……”
看到儿子害怕的样子,沈知意的心瞬间软了下来。她走过去,抱起澜澜,轻轻拍着他的背:“澜澜不怕,爸爸妈妈没有吵架,只是在讨论事情。”
澜澜却紧紧抱住她的脖子,声:“我听到了,妈妈在哭。爸爸,你别惹妈妈生气了,好不好?我不要做鉴定,我就是你的孩子,对不对?”
陆寒舟看着儿子泛红的眼睛,心里的愧疚和懊悔像潮水一样淹没了他。他走过去,蹲下来,想摸一摸儿子的头,却被澜澜轻轻躲开了。孩子的闪躲,像一根针,狠狠扎在他心上。
“澜澜,爸爸……” 陆寒舟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却不知道该什么。
“爸爸,你是不是也觉得我不是你的孩子?” 澜澜看着他,眼里满是委屈,“就像太奶奶之前的那样?”
“不是!” 陆寒舟连忙摇头,眼眶也有些发红,“澜澜是爸爸的宝贝,是爸爸最喜欢的儿子,爸爸怎么会那么想?是爸爸不好,爸爸不该让你和妈妈受委屈。”
沈知意抱着澜澜,看着眼前这一幕,心里的委屈却丝毫没有减少。她知道陆寒舟不是故意的,可那句 “答应奶奶再做一次鉴定”,像一道鸿沟,横在他们之间,让她再也无法像以前那样毫无保留地信任他。
“太晚了,澜澜该睡觉了。” 沈知意抱着儿子,转身走向客房,“陆寒舟,我们都冷静一下吧。我现在…… 没办法跟你好好话。”
“知意!” 陆寒舟想拦住她,却停住了脚步。他知道,现在任何解释都是多余的,只会让她更生气。他只能看着她抱着澜澜走进客房,关上房门,将他隔绝在门外。
客厅里只剩下陆寒舟一个人,水晶灯的光芒此刻显得格外刺眼。他走到阳台,点燃一支烟,烟雾缭绕中,眼前反复闪过沈知意失望的眼神和澜澜害怕的模样。他掏出手机,拨通了老夫饶电话,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奶奶,对不起,鉴定的事,我不能答应你。澜澜是我的儿子,这一点不需要再用鉴定来证明。如果您心里的疙瘩解不开,那我只能多花时间陪您,让您慢慢相信,但我不会再做任何让知意和澜澜受委屈的事。”
电话那头的老夫人愣了一下,随即传来轻轻的叹息声:“是奶奶错了,不该再提这种要求,让你们夫妻吵架。寒舟,你别怪知意,她受的委屈够多了。明…… 明我亲自去跟她道歉。”
“不用了,奶奶。” 陆寒舟掐灭烟头,“这件事,我会跟她解释清楚。您好好休息吧。”
挂羚话,陆寒舟靠在阳台的栏杆上,心里满是懊悔。他以为自己能平衡好家庭关系,却没想到,最终还是伤害了最想保护的人。他不知道,这道因为 “不信任” 产生的鸿沟,需要多久才能填平;他更不知道,这场突如其来的信任危机,会不会成为他们感情中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疤。
客房里,沈知意轻轻拍着澜澜的背,看着儿子渐渐睡熟的脸,眼泪却无声地掉在枕头上。她想起五年前,自己抱着刚出生的澜澜,在出租屋里看着窗外的雪,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给孩子一个温暖的家,一个充满信任和爱的家。可现在,这个家却因为一句 “再做一次鉴定”,变得摇摇欲坠。
她知道陆寒舟的出发点是好的,可信任这种东西,一旦有了裂痕,就很难再恢复到最初的模样。她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陆寒舟,如何面对这份掺杂了怀疑和委屈的感情。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照亮了客房里的一切,却照不亮沈知意心底的迷茫和不安。这场由老夫饶执念引发的信任危机,成了她和陆寒舟感情中最严峻的考验,也让这个刚刚经历过风雨的家,再次陷入了冰冷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