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门开启的刹那,寒流顺着黑袍人银戒内侧滑入,像一缕霜雾贴附其脉络。雨晴没有迟疑,指尖在通风裂隙的冰层上轻轻一划,整块冰壁无声裂开一道缝隙。她翻身而入,足尖触地瞬间,寒气自足底扩散,将下坠的冲击凝成一片薄霜,未激起半点回响。
竖井深处,冷光从下方渗出,映在冰柱上泛着青白。她贴着柱体缓步前行,袖口冰羽纹微微发烫——那是心源在预警。越靠近中央,空气越沉,仿佛有某种东西在低频震动,与她胸腔内的冰凰搏动形成共振。
前方,冰窟豁然开阔。
一座巨大的冰镜悬浮于半空,通体如凝固的湖面,表面刻满断裂的星轨纹路,与星图残卷上的印记完全吻合。镜框由黑铁铸成,缠绕着九道锁链,每一环都渗出极寒之气,却在接近镜面时被某种力量反弹回来,形成扭曲的气流漩危
雨晴停下脚步。
她能感觉到,冰凰心源在识海中展翼,左翼雪光流转,右翼焦痕未愈,可这一次,它的震颤不是因为时间线的撕扯,而是……共鸣。
镜面忽然泛起涟漪。
不是物理的波动,而是意识层面的震颤。她的视线被拉入镜中,一瞬间,无数画面碎片涌来:万年前的极北之地,冰凰展翼于风雪之上,对面,一只通体赤红的朱雀被锁链贯穿双翼,悬于冰渊之郑两者对峙,不是敌意,而是封印——以冰凰本源为引,镇压失控的火系图腾。
画面一闪而逝。
她收回神识,呼吸微滞。这镜中所藏,不是简单的封印遗迹,而是当年冰凰亲手布下的禁制。而她体内的冰凰心源,正是那场封印的延续。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极轻的脚步声。
莫凡从另一侧通道走出,额间六芒星微闪,显然也察觉到了这里的异常。他看了她一眼,目光落在冰镜上,眉头一皱:“这东西……在吞魔力。”
他得没错。地面的冰层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薄,像是被某种无形之力抽走能量。而冰镜表面的封印纹,正在缓慢修复。
“不能让它完成。”莫凡抬手,火焰残印在掌心浮现,“我试试烧开一道口子。”
“不行!”她声音骤紧。
可已经晚了。一道火自他掌心射出,击中镜面中央。火焰触及冰层的瞬间,整座冰镜剧烈震颤,锁链嗡鸣,封印纹崩裂出第一道裂痕。紧接着,一股狂暴的火系能量从裂缝中喷涌而出,直冲穹顶,撞出一圈赤红波纹。
雨晴猛地后退一步,心源剧震。她看见冰凰虚影在识海中猛然抬头,发出一声无声长鸣——那是警告。
“你惊醒了它。”她低声。
莫凡没回应。他的目光死死盯着冰镜。裂缝中,一团赤影缓缓浮现,被锁链缠绕,羽翼残缺,却仍散发着令人心悸的热浪。那是朱雀,未死,只是被囚。
“它还能动。”莫凡握紧拳头,“而且它在看我。”
雨晴走近几步,掌心贴向镜面。寒流顺着纹路渗入,她闭眼,以“守护”为引,唤醒冰凰本源。冰镜的震颤渐渐平息,裂痕不再扩大,反而被一层薄霜覆盖,暂时稳定。
就在这时,镜中倒影动了。
不是朱雀,而是她自己。
镜中的“穆雨晴”缓缓抬头,双眼赤红如血,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冰霜长剑。她没有看朱雀,也没有看镜外的自己,而是猛然转身,剑锋直指莫凡咽喉。
雨晴睁眼。
真正的她站在原地,掌心仍贴着冰镜。可镜中那个“她”已经踏出镜面,实体化,剑势如电。
莫凡察觉时,剑尖距他咽喉已不足一寸。
没有时间闪避。
雨晴眉心微光一闪,凝心之泪浮现。她没有思考,只是将全部意志沉入那粒晶泪,注入唯一的执念——**守护**。
空间骤然冻结。
不是局部的冰封,而是以她为中心,整个冰窟的时间流动被强行凝滞。空气中的尘埃停在半空,火焰残印的火星静止不动,连朱雀虚影的震颤都戛然而止。
镜像的动作卡在最后一瞬。剑尖离莫凡的皮肤仅差半指,寒气已刺破表皮,留下一道细的血痕。
雨晴喘息,指尖发麻。凝心之泪的潜能被彻底激发,她能感觉到心源在剧烈搏动,像是随时会碎裂。但她没有收回力量。
她盯着那双赤红的眼睛。
那不是仇恨,也不是恶意。那是一种极赌执念——**宁伤己,不伤人**。若她选择将所有伤害揽于自身,若她将“守护”推向极致,若她不惜以自身毁灭为代价换取他人安全……那便是眼前这个存在。
她的另一面。
“你是……我。”她低声。
镜像没有回答,但那双红瞳微微颤动,像是在回应。
雨晴缓缓抬起手,将一缕冰凰本源沉入镜面裂痕。寒流顺着裂缝蔓延,不是为了封印,而是为了传递。
“我不是你。”她,“但我不否定你。”
裂痕微颤,朱雀虚影在锁链中低鸣一声,尾羽轻轻摆动,仿佛在回应某种古老的契约。
冻结的空间开始松动。第一粒尘埃落下,接着是第二粒,第三粒。时间重新流动。
莫凡的呼吸恢复,他低头看了眼颈侧的血痕,又看向雨晴:“刚才……是什么?”
她没回答。
她的目光仍停留在镜像身上。那道与她一模一样的身影站在冻结的空气中,剑尖未收,眼神未变,可那股极赌执念,似乎在她那句“我不否定你”之后,稍稍平息。
就在这时,镜面深处,朱雀虚影突然展翼。
一道火光从它眼中射出,直击镜像后背。镜像猛然一震,身体出现裂痕,像是冰面被重击。可它没有倒下,而是缓缓转头,看向朱雀。
两者对视。
刹那间,镜像抬起左手,掌心浮现一道与雨晴掌心血痕完全相同的伤口。它没有犹豫,将剑尖调转,刺向自己的心口。
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