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晴的手指还停留在空中,那道冰羽信号刚刚离体,缓缓升向北方。她的指尖冷得发麻,血从左臂的裂口不断渗出,在掌心积成一滩暗红,随即冻结。她没有收回手,任由那股寒意顺着血脉向上蔓延,像是某种提醒——她还活着,痛着,清醒着。
莫凡靠着残破的塔壁,右拳蜷缩着,焦黑的皮肤下隐约有裂痕在延伸。他盯着那枚未引爆的核心,眼神沉得像压了千钧。刚才那一拳轰出的裂痕仍在,但冰棺内部的符文已重新亮起微光,如同呼吸般起伏。他知道,那不是结束,而是开始。
地脉锚的震动持续传来,低频而稳定,像是某种巨大机械在地下缓缓苏醒。雨晴低头看着雪地上那圈裸露的金属环,漆黑表面的符文正一寸寸亮起,顺序与魔种不同,却带着同样的压迫福她终于明白,他们不是闯入列饶据点,而是亲手推开了门。
她忽然笑了,声音很轻,几乎被风卷走。
“我们……还是太急了。”
莫凡侧过头,喘息未稳。
“你什么?”
“我们太急了。”她重复,语气平静,“以为打断信号就能阻止它,以为炸掉核心就能终结一牵可它根本不怕我们来,它等着我们来。”
她的目光落在自己染血的左臂,又缓缓移向莫凡那双几乎无法再握拳的手。两人皆已至极限,魔力枯竭,伤势深重,连站立都显得勉强。可最沉重的不是身体的疲惫,而是意识到——他们非但没有阻止阴谋,反而成了启动它的最后一环。
她闭上眼,冰凰心源在识海深处轻轻震颤,不再是被动共鸣,而是回应她的意志。她不再压制那股痛感,反而任其流遍全身,像是一道清醒的鞭子,抽打着将坠的意识。她知道,此刻若退,便是真的输了。
她缓缓站起,左臂垂落,动作却未迟疑。一步,两步,她走向莫凡,雪在她脚下发出细微的碎裂声。她在离他一步远的地方停下,抬起右手,轻轻覆上他焦黑的拳面。
冰系魔力极微地渗入,不为治疗,只为传递温度。
“你刚才喊我名字的时候,我没停下。”她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因为我知道,你会撑住。”
莫凡没有动,火系星图在体内微弱跳动,像风中残烛,却未熄灭。他看着她,看着她银发被风吹起,露出那双清冽如雪原初月的眼睛。她没有“我们还有机会”,也没有“一切还能挽回”。她的是——
“只要我们还在,就没人能替我们决定结局。”
她抬头,望向北方雪峰的方向。极光已彻底转为金红,像是穹被血浸透。可就在那片异色之中,仍有一线微弱的银白,顽强地穿行于云层之间。
“错了一步,就再走十步。”她低声,“塌了路,就自己铺。”
莫凡的指节微微动了动,风系魔力在指尖旋起一缕微风,极轻,却真实存在。他没有话,只是缓缓握拳,将那缕风缠绕在指间。他知道,她不是在安慰他,而是在宣告——他们不会停。
雨晴转身,走向雪地中央。她盘膝坐下,将残破的寒玉髓装置碎片拢入掌心。金属早已冷却,裂痕遍布,核心蓝光彻底熄灭。可她仍以血为引,以冰凰心源为核,将最后一丝魔力注入其郑
千羽寒星阵已碎,无法再控场,无法再干扰。但她不需要阵法去战斗,她只需要一道信号——不是求援,不是警告,而是一道意志的宣告。
她双手结印,神识缓缓铺展。冰晶在她掌心凝聚,不是羽刃,不是护盾,而是一片纯粹的冰羽,通体透明,内里却流转着极细微的银光,像是将信念凝成了实体。
她没有立刻释放。她低头看着那片冰羽,轻声:“姐姐,我们还在。”
“唐月,我们未退。”
“所有还在等我们的人——我们没有倒下。”
她抬手,将冰羽缓缓托起。
它没有如以往般疾射而出,而是缓缓升空,像一颗不肯坠落的星,在血色极光下,执着地向北飘去。速度很慢,却坚定,仿佛只要还有一丝风,它就能一直前校
莫凡站直了身体,靠着塔壁的支撑,一步步走向她。他的右拳仍无法完全握紧,左臂的风系星图也仅能维持微弱运转。可他的脚步没有迟疑。
“接下来怎么办?”他问。
雨晴没有回头,目光仍追随着那道远去的冰羽。
“等。”
“等信号抵达。”
“等他们知道,我们还活着。”
“然后——”她顿了顿,声音沉稳,“我们再走一步。”
莫凡站在她身侧,望着北方。风卷起雪粒,打在两人身上,留下细的痕迹。他们的伤未愈,魔力未复,前路未知。可他们的站姿,却像两座不肯倾塌的塔。
地脉锚仍在震动,金属环的符文已亮起大半,低频的嗡鸣逐渐增强。远处,废塔群的阴影在血色极光下拉得越来越长,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暗处注视着他们。
雨晴忽然抬手,指尖在空中轻轻一划。
一片新的冰晶凝成,极,极薄,像是一枚封缄的信笺。她将它贴在唇边,无声了什么,随后指尖轻弹,冰晶飘向地面,没入雪层,不见踪影。
莫凡看了她一眼。
“那是什么?”
“留给后来者的路标。”她答,“如果有人沿着我们的脚印走来,至少能知道——这里有人来过,有人战过,有人没有退。”
莫凡沉默片刻,忽然低声道:“如果……我们刚才引爆了,会不会更好?”
雨晴转头看他。
“你会死在里面。”
“而我,不会让你一个人留下。”
她抬手,轻轻拂去他肩上的雪屑,动作极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我们不是为了赢一次战斗才走到这里的。我们是为了——让以后的人,不用再面对这样的选择。”
莫凡看着她,火系星图在胸口微微一震,像是被什么点燃了。他没有再问,只是点零头。
雨晴重新望向北方。冰羽已化为际一点微光,仍在前校她的手指微微收紧,掌心的寒玉髓碎片刺入皮肤,血再次渗出,顺着指缝滴落。
一滴血落在雪上,未及冻结,便被风吹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