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蟒尸体横卧在林间空地,腹部焦黑的伤口边缘凝着暗红血痂,碎裂的鳞片如残破盾牌般散落四周。穆雨晴站在尸身旁,指尖尚存一丝寒意,那是冰凰本源退去后的余韵。她没有再看那具庞大的躯体,而是转向陈岩:“取魔核残片,心残留魔力反噬。”
陈岩点头,握紧火钳靠近巨蟒头颅下方。苏婉则退后半步,目光仍停留在莫凡身上——他躺在薄毯中,呼吸平稳,脸色已恢复些许血色,只是尚未醒来。
雨晴缓步走到巨蟒腹侧,蹲下身,手指轻触那片焦黑组织。伤口异常僵硬,指腹按压竟如触铁石。她闭了闭眼,体内沉寂的冰凰心源微微一震,一缕极寒之气自指尖渗出,顺着伤口边缘缓缓游走。霜气所过之处,血肉软化,黑气如烟般逸散。
“这魔力残留……不是普通的蚀脉咒。”苏婉低声,“它像是被封印进去的。”
雨晴未答,只将寒气加深一层。霜纹在她指尖蔓延,如细网般覆盖伤口表面。她感知到某种微弱的搏动,来自腹腔深处——不是心跳,而是频率。
三短一长。
她眼神微凝。
“帮我打开它。”她对苏婉。
苏婉立刻会意,指尖凝聚风刃,化作极细的气流刀,在雨晴指引下沿着霜纹切开表层。陈岩也放下火钳,上前用钳子撬开层层叠压的鳞甲。随着组织剥离,一股腥冷气息扑面而来,腹腔内部露出一块嵌入血肉的金属残片,约拇指大,边缘焦灼扭曲,表面刻着模糊纹路。
雨晴伸手取出,金属触手冰凉,却隐隐发烫,仿佛内部有东西在震动。
“这是什么?”陈岩皱眉。
雨晴未回应,只将残片置于掌心,指尖凝出一层薄霜,轻轻覆上金属表面。霜晶折射晨光,纹路在冰层中逐渐清晰——扭曲的符文线条,与她在禁林祭坛所见如出一辙。
她闭目,以冰凰心源为引,将意识探入残片深处。
刹那间,一股反向震荡袭来,颅内如针刺穿。她眉心一蹙,却没有退缩,反而加深感知。那频率再次浮现——三短一长,与地脉共振完全一致。
这不是偶然。
她缓缓睁开眼,从贴身暗袋中取出另一物——一块灰褐色的石片,表面刻着不规则凹痕。这是她在北狼谷边缘一处废弃哨塔中寻得的信物,当时便察觉其内部有微弱频率波动,与地脉节律相合。
她将两物并列置于地面,指尖霜气轻绕,形成一道细密冰桥连接二者。
冰晶折射下,两件物品的频率波动开始同步。
先是微弱起伏,随后节奏归一,三短一长的节律在冰桥中清晰传递。霜气受频率牵引,竟在空中勾勒出一道虚影——一条细长的线,自北狼谷方向延伸,穿过禁林腹地,最终落在簇。
空间坐标链。
苏婉盯着那道冰线,声音发紧:“它们……在标点?”
雨晴点头,指尖轻抚残片表面。符文虽残缺,但结构完整,属于高阶魔纹体系,绝非黑教廷寻常手段所能掌握。更关键的是,这种纹路她曾在某处见过——不是在黑教廷据点,而是在圣城使节团带来的卷轴边角。
她没有出这个名字。
但心中已明:这块残片,是圣城纹章的碎片。
黑教廷操控巨蟒,将其作为魔能网络的节点守卫,而圣城纹章碎片嵌于其腹,意味着什么?是标记?是控制?还是……定位?
她想起昨夜冰莲炸裂魔核时,那股自残片中逸散的微弱波动——它在传递信息。
“这不是第一次。”她低声。
“什么不是第一次?”陈岩问。
“这种布局。”她抬眼,“北狼谷的信物、禁林的祭坛、巨蟒体内的纹章碎片……它们共享同一套频率系统,由同一源头设定坐标。黑教廷在用这些节点构建一张网,而这张网的锚点,早已被更高层的力量划定。”
苏婉脸色变了:“你是,黑教廷……也在被人操控?”
雨晴没有回答。她将北狼谷信物收回暗袋,指尖却停在残片上。霜气再次覆上,这一次,她尝试以冰凰心源模拟地脉节律,主动激发残片反应。
频率共振增强。
残片内部纹路忽然亮起一丝微光,随即熄灭。但就在那瞬息之间,她捕捉到一个细节——纹路深处,藏着一个极的符号,形似闭合之眼,瞳孔位置刻着一道竖线。
她心头一震。
这个符号,她曾在父亲书房密卷的封印页上见过。那是圣城宗教裁判所的隐秘徽记,仅用于最高级指令传递。
原来如此。
黑教廷并非独立行动,而是执行者。真正的布局者,藏在圣城深处。
“这块碎片不能留在这里。”她将残片收起,动作谨慎,“它可能被远程感应。”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苏婉问,“上报学府?还是联系唐月?”
“不。”雨晴摇头,“消息一旦扩散,对方会察觉。我们必须先确认更多坐标点。”
“可就靠我们几个……”
“足够了。”雨晴站起身,目光扫过巨蟒尸体,“它被派来袭击避难所,明这里已是网络中的活跃节点。而节点之间,必然存在数据回传机制。只要我们找到它的信号发射源,就能逆向追踪。”
陈岩皱眉:“你是,它肚子里不止这一块东西?”
雨晴俯身,指尖再次探入腹腔。霜气如丝线般深入组织,沿着血管残迹追溯。忽然,她在脊柱末端附近察觉到一处异常——组织硬化程度远超周围,且内部有微弱电磁波动。
她示意陈岩协助,两人合力撬开尾椎骨节。一块指甲大的黑色晶体显露出来,表面光滑如镜,内部似有流光转动。
“这是……魔能记录器?”苏婉惊道。
雨晴用霜气包裹晶体取出。触手瞬间,她体内冰凰心源轻微震颤——这东西,能存储并回放魔力频率。
“它记录了巨蟒的行动路径、攻击指令,甚至……可能包括控制者的指令频率。”她将晶体收好,“这是比残片更重要的东西。”
“可你怎么读取?”陈岩问。
“我有办法。”她没有多。
她知道,冰凰心源不仅能感知频率,还能在特定条件下,将冻结的记忆片段还原。只要晶体未被加密封锁,她就能从中提取信息。
苏婉看着她,忽然道:“你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压着什么。你发现了什么,对不对?”
雨晴沉默片刻,才开口:“这块残片上的纹章,不是黑教廷的标志。它是圣城宗教裁判所的密令信物,用于跨区域坐标校准。也就是,操控巨蟒的命令,可能直接来自圣城高层。”
空气骤然凝滞。
陈岩呼吸一滞:“你是……圣城在背后支持黑教廷?”
“不是支持。”雨晴纠正,“是主导。黑教廷只是执行工具,真正的计划,由圣城内部某人推动。”
“可为什么?”苏婉声音发颤,“圣城不是魔法秩序的维护者吗?”
“当秩序成为控制的外衣,信仰就成了枷锁。”雨晴望向远方,“他们要的不是混乱,而是重塑。用妖魔节点编织网络,用频率控制地脉,最终唤醒某种沉睡的存在——就像我们在祭坛推演的那样。”
陈岩握紧拳头:“那我们怎么办?继续查?还是立刻撤离?”
“查。”雨晴语气坚定,“但现在每一步都必须隐秘。这块残片和晶体,是目前唯一的突破口。我们不能暴露,也不能让它们被回收。”
她转身走向莫凡,蹲下身,指尖轻探他脉搏。跳动稳定,伤势已稳。她取出一枚冰晶药丸,放入他口中,助其加速恢复。
苏婉看着她,忽然问:“你刚才用的那朵冰莲……是不是和以前不一样了?”
雨晴动作微顿。
“它能治愈,也能摧毁。”她低声道,“那是冰凰心源的真正形态——不是防御,而是守护的具现。每一次催动,都以心魂为引。”
“可你脸色还是这么白。”
“没事。”她站起身,“我需要安静一段时间,解析晶体内容。”
“我守着莫凡。”苏婉,“你去处理。”
雨晴点头,走向避难所内室。她将晶体置于冰台之上,指尖凝霜,缓缓覆盖其表面。霜气渗透,与内部流光接触的瞬间,她闭目,引导冰凰心源进入共振状态。
画面开始浮现。
巨蟒在地下洞穴中苏醒,血纹亮起,指令传入。一条路径在意识中展开——自某处深谷出发,穿越三处废弃哨站,最终抵达避难所。而在指令末尾,一段加密频率闪过,虽被遮蔽,但她捕捉到了起始符——正是圣城裁判所的闭眼徽记。
她睁开眼,瞳孔微缩。
坐标链已现,指令源头可溯。
她取出残片,再次并列于晶体旁。霜气连接二者,频率同步瞬间,空中冰线延伸,新增两点——一处在西北荒原,一处在南境断崖。
三处节点,构成三角。
她盯着那虚影,指尖轻颤。
这不是终点。
这只是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