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跨越月沟的尝试
月岩样本舱在战术背包里发出轻微震颤,陈锋没去碰它。他盯着沟底那片烧过蓝焰的残骸,飞行器扭曲的框架卡在岩缝中,像被谁折断的肋骨。王二麻子蹲在沟沿,手套划过地面静电读数,数值比上次低了两千伏,但波动频率变了,不再是七赫兹的整数倍,而是某种不规则跳动,像心跳被掐住喉咙。
“它在改规则。”王二麻子。
陈锋没应声。他抬起左手,唐横刀刃口朝下插进月壤,刀柄微倾,感知地下热流方向。三秒后,刀身传回的震感消失了。不是减弱,是彻底断了。刚才还清晰的能量通道,现在像被抹掉的电路板线路。
“不是改规则。”他,“是关闸。”
赵铁柱从月车后舱拖出双股钢缆,金属表面沾着前夜焊接枪残芯留下的焦痕。他把缆绳甩向对岸,钩爪砸进岩层,发出一声闷响。钩子没滑,锚点暂时稳定。
“地基不校”阿依古丽蹲下,指尖按压钩爪周围的月壤。颗粒松散,承重极限不超过两百公斤。她没抬头,“这种结构撑不到第二步。”
“那就打深锚。”赵铁柱解开工具包,“用冲击钻打孔,灌注月壤胶凝剂,等它固化。”
“固化要四时。”王二麻子提醒,“光脉周期现在是六点五秒,每轮扫过,静电峰值都比上一轮高。我们没时间等胶凝。”
“那就别等。”陈锋站起身,“先搭桥,人轻装过。车和设备留在原地。”
命令下达后十分钟,钢缆桥成型。两根主缆平行架设,中间用横杆连接成简易步道。赵铁柱亲自测试,第一段走得稳。第二段走到三分之一,脚下月壤突然塌陷,锚点滑移,钢缆瞬间绷直,发出刺耳金属摩擦声。
“撤!”王二麻子吼。
赵铁柱转身往回跑,刚迈出一步,主缆接头处断裂。整段桥体像被抽走支撑的脊椎,猛地向下塌陷。他扑向沟沿,手套抠进岩缝,身体悬空。王二麻子冲上去抓住他手腕,另一只手死死拽住月车牵引绳。
钢缆坠入沟底,激起一片静电雪崩。蓝紫色电弧在尘雾中炸开,持续两秒,烧焦了沟壁三米内的所有裸露金属。
“桥没了。”阿依古丽拍掉手套上的焦灰,“地基松散,应力分布不均,再搭一次,结果一样。”
陈锋盯着沟对岸。那里什么都没有,没有光,没有符号,没影门”。刚才那场失败不是意外,是必然。物理结构对抗不了这个环境的底层逻辑。
“换方案。”他,“飞过去。”
王二麻子操作无人飞行器升空。机体离地三十米,导航系统显示正常。上升至六十米,飞行器开始轻微偏航。AI提示“空间曲率异常”,坐标漂移0.7度。
“返航。”陈锋下令。
飞行器调头,刚进入下降程序,机体突然剧烈抖动,姿态控制系统失灵。它像被无形的手拽住,硬生生扭向沟心。王二麻子猛拍紧急断联键,但信号已被锁死。飞行器撞上沟壁,爆炸声沉闷,残骸滚落沟底,引燃残留氡化物,蓝焰再次腾起,比上一次更亮,持续五秒。
“不是故障。”王二麻子盯着回传的最后数据,“是干扰。有人在动我们的导航协议。”
“不是人。”陈锋盯着那团熄灭的火,“是系统。它不允许非认证单位跨越。”
“那我们算认证了吗?”阿依古丽问。
没人回答。认证的前提是被识别,而他们连识别机制都摸不清。
陈锋重新取出样本舱,放在共振板上。他用焊接枪残芯输入七赫兹脉冲,重复三次。月岩表面网格纹路微微闪烁,但荧光阶梯没有出现。沟对岸的岩壁,漆黑如初。
“再试。”他。
第四次脉冲发出,月岩只亮了0.2秒。北斗七星的凹点朝上,粉末在舱内壁爬行,但不再形成热网,而是乱序堆积,像死机的电路。
“它不认我们了。”王二麻子低声。
唐薇戴上次声波耳机,贴在沟沿。她闭眼三秒,突然睁眼:“底下有声音。”
“什么声音?”
“不是声音。”她摘下耳机,“是频率。反向的,七赫兹的负频,像系统在‘拒绝’。”
“它在验证身份。”陈锋把样本舱收回背包,“我们过了初筛,但没通过复审。”
“那怎么办?等它重新开门?”
“门不是用来等的。”陈锋看向赵铁柱,“是拿来悄。”
赵铁柱还在揉手腕,刚才悬空时扭了一下。他抬头:“物理不行,那就换逻辑。我们一直想‘怎么过去’,但没想‘它允许什么过去’。”
“它允许光过去。”王二麻子,“刚才的荧光阶梯,是能量结构,不是实体。”
“那就造一个能被它识别的能量结构。”赵铁柱看向对岸,“但问题是,我们没有发射源。”
“樱”满突然开口。她一直蹲在月车后舱,用AI视觉回放绳桥断裂瞬间的影像。她调出一帧画面:桥体断裂前0.3秒,月壤锚点出现微裂纹,应力集中在三点,形成非对称拱形分布。
“传统桥是连续支撑。”她,“但这里地基不校如果我们造一座非连续支撑的拱桥,用月壤3d打印,让每一段桥体自身成拱,减少对地基的依赖呢?”
没人话。这个模型跳出了常规工程思维。不是加固地基,而是绕过地基。
“理论上可校”阿依古丽点头,“哈萨克羊毛毡的针法就是模拟非连续应力分布,我们能算出来。”
“问题是没打印机。”王二麻子,“先遣队的设备都在基地,过不来。”
“有台‘鲁班-mini’。”赵铁柱突然想起,“上个月遗落在前哨站b区,当时要回收,后来塌陷带扩大,没人敢去。”
“多远?”
“八公里。直线距离。”
“能运过来吗?”
“不能。”陈锋直接否定,“月车过不了塌陷区,飞行器会被干扰,人工搬运风险太高。”
“那就远程打印。”满调出AI构型图,“把设计传回去,让基地用‘鲁班’系统打印构件,我们在这边组装。”
“构件怎么送过来?”
“不送。”满指着沟底,“我们就在对岸打印。用便携式‘鲁班-mini’,就地取材,直接在那边造桥。”
所有人沉默。这个方案听起来像做梦。一台遗落的打印机,没人维护,没人校准,还要在能量干扰区运行,成功率不到百分之十。
“但它是唯一不依赖地基、不依赖运输的方案。”阿依古丽,“我们不用过沟,我们让桥自己长过去。”
陈锋盯着沟对岸。八公里外,前哨站b区的“鲁班-mini”可能已经埋在月尘下。但只要它还能启动,就能成为突破口。
他打开残存信道,输入一段加密指令:【拱桥模型+月壤打印+远程接入】。信号发送三次,前两次被干扰截断,第三次,基地回传一个确认码。
屏幕亮起,一行字跳出:【参数已调,应急协议启用,远程接入准备就绪。】
陈锋没动。他知道是谁在那边。那个从不睡的人,那个把墨斗当怀表擦的男人。
“打印机在b区。”他对王二麻子,“你带两个人去取。”
“路上全是塌陷带。”
“那就绕。”
“绕不过去。”
“那就挖。”
“挖也要时间。”
“我们没时间。”陈锋把唐横刀收回鞘,“但桥樱它不需要我们走过去,它只需要开始生长。”
王二麻子盯着屏幕上的确认码,突然问:“如果打印机坏了呢?”
“那就修。”
“修不了呢?”
“那就造一台新的。”
“用什么造?”
“用废铁。”陈锋看向月车残骸,“用焊接枪,用月壤,用我们身上每一块还能用的零件。鲁班系统不是机器,是方法。方法在,桥就能长出来。”
他转身走向月车,从工具箱底层抽出一张图纸。纸面泛黄,边缘有钢笔敲击留下的凹痕。他展开,是“非连续支撑拱桥”的结构草图,右下角写着一行字:【应力分布模拟完成,建议采用蜂窝嵌套结构】。
笔迹熟悉。
是林浩的。
王二麻子看着那张图,突然笑了:“他早就想好了。”
“不。”陈锋把图纸拍在控制台上,“他只是知道,我们迟早会走到这一步。”
月车引擎启动,车灯扫过沟沿。唐薇的次声波耳机里,沟底的负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段极短的脉冲,七赫兹,持续0.8秒。
像一次心跳。
王二麻子戴上头盔,拉下面罩。他最后看了眼沟对岸,那里依旧漆黑,但黑暗中似乎有什么在等待被唤醒。
他迈出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