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深渊回响:母亲的幻影
电流窜上脊椎的瞬间,周明远的手已经按在胸口。
那片嫁衣残布正发烫,像贴了一块刚从火堆里捡出来的铜片。他没动,呼吸压得很低,右手食指在桌沿敲出三长两短的节奏——稳住,别乱。这动作不是临时起意,是十年来暴雨夜闪回时练出来的本能。
指尖下的布料热得离谱,可皮肤却没有灼痛福那种温度像是从内部透出来的,顺着血脉往手腕走,一跳一跳,和心跳对上了拍子。
他闭眼。
眼前立刻浮现出雨幕中的老宅窗框,一个女人站在里面,背影单薄。她怀里抱着襁褓,头微微侧过来,嘴唇动了。
声音没有传到耳朵里,却直接撞进脑子里。
“别信那个声音。”
这句话他听过太多次,从母亲手札里读过,从系统警告中听过相似的语调,甚至在江涛死前那句“父亲”里都听出了回音。可这一次不一样。这次是她的嘴出来的,带着江南口音的尾音颤了一下。
他想往前走,脚底却像被钉住。
画面开始抖,像信号中断的老电视,边缘扭曲成锯齿状。他意识到自己正在强行介入记忆,而这段记忆拒绝被重放。
于是他停下脚步,手掌继续贴着胸口,把注意力全压在那股热流上。它不是乱窜的电,是有方向的脉冲,一次心跳,一次传导,规律得像某种应答。
他又默了一遍那句话。
“别信那个声音。”
掌心下的布突然升温,耳边响起极轻的滴答声,像是锈住的齿轮被推了一下,开始转动。
这一次,幻影没有话。
她只是转过身,面对着他,眼神清晰。然后她抬起脚,跨出窗户。
周明远猛地睁眼。
控制室灯光依旧冷白,屏幕处于休眠状态,只有应急灯泛着青灰的光。窗外雨还在下,玻璃上的水痕拉得老长,像谁用指甲划过的痕迹。
他没动。
左手仍贴在胸口,能感觉到那片布的余温还没散。刚才那一幕太真实了,不是梦,也不是幻觉。那是某种信息传递,用他的神经系统当导体。
他慢慢把手抽出来,将嫁衣残布平放在掌心。
布面颜色没变,还是暗红夹着金线,但触感变了。原本粗糙的织物现在有种微妙的弹性,像是里面有东西活了过来。他从内袋掏出一支钢笔,笔尖轻轻碰上布角。
笔尖震了一下。
很轻微,但确实动了。不是磁场干扰那种乱颤,而是有频率的共振,一下接一下,和他腕上的脉搏完全同步。
他盯着笔尖看了三秒,又摸出手机测心跳。
68次\/分钟。
再看笔尖震动周期——误差不到0.3秒。
这不是巧合。这是设计。
他把布翻过来,对着灯光细看接缝处。之前注意到那一针歪斜的针脚,现在发现它不单是歪的,位置刚好卡在两根经线交汇点上,像是故意留的标记。他用指甲轻轻刮了一下,布料纤维微动,露出底下一层极薄的银色涂层。
纳米级导电层。
这种工艺不可能出现在二十年前的母亲手里。除非……她是故意让人在未来某一,用特定方式激活它。
他忽然想起叶昭昭最后那句话:“发送频率与你心跳同步。”
原来不是比喻。
是字面意思。
他重新闭眼,试着放空思绪,不去抵抗那种神经层面的波动。几秒后,颅骨内再次响起那个声音。
“开关不在系统,而在你心跳。”
这次他听清了每一个字。
不是录音,不是幻听。是某种嵌入式信号,通过生物共振触发的遗留信息。母亲没留下密码,因为她知道密码会被破解、会被篡改。她留的是信标——一个只能由他本人唤醒的生命印记。
他睁开眼,手指收紧,把布攥进掌心。
系统一直以为自己在评估他。
其实从一开始,真正运行的程序就不在结算界面里。它藏在血缘里,藏在心跳里,藏在这块被雨水泡过、被岁月磨旧、却被他一直带在身上的布里。
他调出命点结算界面。
家庭关系栏仍是灰色锁定状态,下方标注【手动锁定,不可更改】。健康维度突然跳出一条新数据流,没有任何命名,只有一串动态波形图,峰值起伏与他当前心率完全一致。
遗传共鸣激活。
六个字静静地挂在那儿,像是系统自己都不理解这是什么。
他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
然后伸手关掉屏幕。
不需要它认证了。亲情不是评分项,是活着本身就携带的东西。系统可以冻结账户,但冻不了血脉里的应答机制。
他把嫁衣残布心折好,塞回贴胸口袋。动作很慢,像在收一件不能见光的证物。
外面雨声没停。
他坐在原位,右手食指又开始敲桌面,节奏比刚才缓,但更稳。每一次敲击都像在确认一件事:他还醒着,他还记得,他还连着那个跳下楼的女人。
她不是死于意外。
她是启动了什么。
而他现在正站在那个启动程序的终点线上。
他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如果“开关”在他心跳里,那“锁”是谁设的?
系统?白砚秋?还是当年那个把他推进命运轨道的父亲?
他没答案。
但他知道一点——母亲留给他的从来不是逃路,是反击的引信。
只要心跳不停,引信就一直燃着。
他低头看向胸口,隔着衣服感受那片布的温度。
它又开始发热了。
不是被动响应,是主动升温,像在等待下一次共振。
他屏住呼吸,把左手按上去。
三秒后,颅骨内再次震动。
“你是活着的钥匙。”
声音落下,掌心一烫,仿佛有电流穿过心脏。
他睁着眼,没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