烤肉的香气渐渐弥漫开来。
“咕咚”一声,吞口水的声音在安静的夜里尤为明显。
几个人都朝孩看了过去,他忙不迭地低下头,把身子又往后缩了缩。
他已经快两没有吃东西了。
出城时带着的食物被抢了,一路上他跟在几个年纪大的老人身后,他们能分辨出哪些植物的叶片可以吃,他就在后面悄悄摘一点。
他早已不记得上一次吃肉是什么时候了。
但他没有开口讨要,只是努力闻着空气中的肉香。
在荒野中长大的孩子从就懂得这一点,绝不能因为觉醒者大人对自己施以善意就得寸进尺,提出无礼的要求。
他们可以救他,也可以轻易杀了他。
岩把烤好的肉发给众人,轮到叶凌的时候,他往她手里塞了两串,然后朝着孩那边抬了抬下巴。
叶凌:“……你可以自己给他的。”
岩十分局促:“我不敢……”
叶凌:……
行吧。
她坐到孩旁边,把烤肉分给了他一串。
“给……我的?”孩怔怔地问。
叶凌“嗯”了一声:“吃吧。”
孩犹豫片刻,终于一口咬了下去。
肉香在他的唇舌间蔓延开来,吃肉带来的满足感绝不是平常啃硬面包所能比拟的。
第一口肉咽下去之后,他非但没有觉得饱,肚子反而更饿了起来。
叶子带来的虚假饱腹感被一块肉彻底击穿,他大口大口地吃着,连骨头都嚼碎一并咽了下去,凶猛得像一只野兽。
“慢点吃。”
白泽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坐了过来,把水袋递给了他。
孩吃得很急,很快便将一整串吃完了。
岩又递过来一串。这次没有让叶凌转交。
孩先是看向叶凌,发现她并没有看自己,这才迟疑地接了过来。
“谢、谢谢……”他声。
最后几乎所有的肉都被他吃了。
等躺在地上的时候,他感受着因为吃饱而带来的昏昏欲睡,一种比往常更强烈的向往涌了上来。
黑桃酒馆的玻璃窗将觉醒者和普通人隔成了两个世界,他在外面,踮着脚窥探着里面的人生,虽然羡慕,但那羡慕其实一直是虚浮的,他只是隐约有个概念,知道成为觉醒者之后,日子就会变好。
但如果问他究竟会变成什么样,他完全不上来。
眼下他终于知道了。
成为觉醒者之后,就会有很多肉吃。
那美味多汁的肉,每一口咽下去,都实实在在地填饱了他的肚子。
“姐姐,我一定会成为觉醒者的。”
就在他快撑不住睡过去之前,他对坐在不远处的叶凌:“我一定、一定要成为觉醒者。”
今晚叶凌和岩守上半夜,她听见孩的话,就问:“为什么?”
“觉醒之后就能每吃肉了。”孩在汹涌的睡意间挣扎着回答,“每都能吃饱……”
叶凌破荒地摸了摸孩的头:“睡吧。”
孩的呼吸声很快变得缓慢而悠长,她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抽出匕首准备今晚的狩猎。
……
回到外城时已经是次日正午。
一进了城门,白泽就停下了车。
“你要去哪里?”他问孩。
孩的手指抠着袋子:“哪里都可以……”
白泽又问:“你家在什么地方?”
孩怔怔地看着他:“家?”
没想到他会是这种反应,白泽愣了一下,换了个问法:“你平常睡在什么地方?”
“在窄门街那边的棚户区里。”
“有点远。”白泽,“这样吧,我们先去黑桃酒馆,等办完了事再把你送回去,可以吗?”
孩连连点头。
很快车子便到了黑桃酒馆。
因为时间的缘故,现在酒馆里并没有什么客人,趴在柜台上,百无聊赖地玩着一个杯子,听见动静,懒洋洋地:“欢迎光……零!你们回来啦!”
她从椅子上跳了下来,跑着过来挽住了叶凌的胳膊。
叶凌依旧不习惯这种亲密,把手抽了出来:“我带了东西给你。”
她解下背包,把里面的东西一股脑地倒在了桌子上。
有几根羽毛,两片鳞片,一点看不出是什么部位的肉,三根脚趾,两颗牙齿……零零碎碎占了半张桌子。
激动得跳了起来:“你真给我带了!”
叶凌笑笑:“我答应你聊。”
“但是,但是好多人都随口答应过,后来都忘了。”一把抱住了叶凌,把脸埋进了她的胸口,“零你真好,你最好了,最最好了!我最最最喜欢你了!”
“呃……”叶凌卡了壳。
一只手把从叶凌身上剥了下来,白泽提着她的后领:“先交任务。”
叶凌悄悄松了一口气。
“行吧,行吧。”宝贝似的收起了桌上的一堆破烂,从柜台后拿出一个托盘,“放这里,我拿给熊哥看。”
岩把腹袋放进了托盘,她端着就进了里面的屋子。
而从刚才开始,跟在他们身后的孩就睁大了眼睛看着酒馆里的一牵
他竟然真的进来了。
不是隔着玻璃向里看,而是实实在在地走进了黑桃酒馆。
他伸出手,心地碰了一下旁边的桌子,坚实的触感告诉他这并不是幻觉。
每都有觉醒者坐在这里喝酒。
而现在,他也和他们一样站在这里。
他甚至想在椅子上坐一下,一下就可以……
孩慢慢把膝盖弯下了一点,他几乎就要碰触到椅子的边缘……
“熊哥还校”
孩触电般站直了身子,往旁边躲了一步。
没有人留意他的动作,白泽伸出手环,给他结了佣金,之后跑到布告栏那里,踮着脚把上面水蜘蛛腹袋的悬赏撕了下来。
白泽没急着走,而是问道:“是谁发的悬赏,你知道吗?”
发出了清脆的笑声:“我怎么知道,我就是个女招待啊!”
她对白泽眨了一下眼:“而且就算知道,我也不能出来——不暴露委托人隐私,这是我们酒馆的原则!”
白泽了然地点零头:“也是,我怎么忘了这一茬。不管怎么,这次要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提前告诉了零这个悬赏的消息,不定就被别人抢先了——毕竟对一个水蜘蛛的腹袋来,研究院那边实在是太大方了。”
“谁不是呢?也就是因为我和零关系好——白泽!”到一半反应了过来,恼怒地叫道,“你明知道我不能的!”
白泽微笑着:“你什么了吗?”
“你……!”气得跺了一下脚,“我不和你话了!以后有好任务我也不告诉你!”
“你告诉零就可以了,”白泽,“反正我们是一个公会的。”
“信不信我给你的酒里掺水!”
“那我只能告诉熊哥,让他罚你钱了。”
“白泽!!”
眼看着要爆发,叶凌连忙叫住了她:“给我们弄点喝的。一杯红玛丽,一杯竹叶青,两杯……三杯奶啤。”
忿忿地瞪了白泽一眼,转向叶凌的时候脸上怒气全无:“这就来~”
“中午就喝酒?”影嘴上这么着,却已经拉开了椅子坐下。
“上次答应她会进来喝一杯的。”叶凌对孩,“坐吧,喝完再送你回去。”
孩的心怦怦直跳,他慢慢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椅子比他想象中要硬一些。他的身体坐的笔直,学着叶凌他们的样子,将手臂放到了桌子上。
“酒来啦!”
将酒放到了桌上,叶凌将多出来的一杯奶啤推到了孩面前。
“尝尝,”她,“岩这不是酒。”
她也端起奶啤喝了一口。
果然不是酒。
入口是奶味,有点像牛奶,但口感更浓稠一些,也更甜一点。
“是岩牛奶。”在一旁解释,“但熊哥,我们这里是酒馆,不能卖牛奶,所以就管它叫奶啤,听起来像酒一点。”
“也就只有女人和孩才会到酒馆里找奶喝。”影看了一眼双手捧着杯子的岩,又补充了一句,“还有某些看上去威慑力十足实际上心理年龄只有八岁进了人群连话都不会被人盯着走路会同手同脚的笨蛋。”
岩放下杯子,对他露出了一个核善的笑。
“影,”他,“我忽然想起来,之前我还在你那里见过几次玫瑰蟑螂的卵鞘。”
影顿时警惕起来:“什么时候,在哪里?”
岩挠了挠头,苦恼地:“可能是你的衣橱里,也可能是你的茶包里……哎呀我记不清了,毕竟我是个心理年龄只有八岁的笨蛋嘛。”
影肉眼可见地红温了:“岩!!!”
“不准在酒馆里打架!”挡在两人中间,“破坏酒馆财物要十倍赔偿……欢迎光临!”
酒馆门口的铃铛叮咚响了几声,一个男人推门走了进来。
“真热闹啊。”男人笑着。
叶凌感到气氛忽然紧张了起来。
片刻的安静后,白泽站起身来。
“赵会长,”他,“幸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