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后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学生会办公室的地板上投下一道道细长的光斑。
郁玖鸢坐在会长专属的皮质沙发上,指尖转着一支钢笔,看着林燕然气冲冲地摔门而入。
他的脸色比外面的积雪还要白,手里紧紧攥着一个空文件袋,指节泛白得像要碎裂。
“送过去了?”郁玖鸢的声音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笑意,像在问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你满意了?”林燕然将文件袋狠狠砸在桌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苏家堂兄看了资料,当场就掀了桌子,要让林家付出代价!我爸刚才打电话来骂我,我胳膊肘往外拐!”
他的愤怒像被点燃的汽油,熊熊燃烧,却偏偏烧不到郁玖鸢分毫。
她甚至还慢悠悠地从桌上拿起一块巧克力,剥开糖纸递过去:“消消气,林干事。生气容易长皱纹,不符合你大少爷的身份。”
林燕然看着那块包装精致的巧克力,气得脸颊发烫:“谁要吃你的东西!郁玖鸢,你到底想怎么样?利用完我就撒手不管了?”
“怎么会是利用呢?”郁玖鸢收回巧克力,自己咬了一口,甜腻的味道在舌尖化开,眼底却没有丝毫温度。
“我这是在帮你啊。你想想,苏家倒了,林家不就少了个竞争对手?到时候圣樱学院的赞助,谢氏的合作,还不都是你的囊中之物?”
她的话像裹着蜜糖的毒药,听起来诱人,却藏着致命的危险。
林燕然当然知道这个道理,可被人这样牵着鼻子走,像个提线木偶,让他高傲的自尊心备受煎熬。
“我不需要你假好心!”他吼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
郁玖鸢终于抬眼,目光落在他身上,带着点淡淡的嘲讽:“不需要?那你刚才为什么不把资料扔了?为什么不直接告诉苏家是我指使你的?”
林燕然的喉咙像被堵住了,一句话也不出来。
他当然想过。可他不敢。
他怕郁玖鸢真的把那张照片发出去,怕父亲彻底对他失望,怕自己好不容易得到的学生会干事职位也保不住。
到底,他还是被她捏住了软肋。
看着林燕然窘迫又愤怒的样子,郁玖鸢忽然笑了,笑得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孩子:“你看,你其实比自己想象的要‘聪明’得多。懂得权衡利弊,懂得忍辱负重,这才像个能成大事的样子。”
她的夸奖带着毫不掩饰的戏谑,却让林燕然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他看着她眼底那抹疯癫的光芒,忽然觉得,这个女人简直就是个魔鬼,她总能精准地戳中你的痛处,然后在你最狼狈的时候,递给你一颗裹着毒药的糖。
“46的好感度,果然还是太低了。”郁玖鸢在心里默念,指尖的钢笔转得更快了,“看来得再加把火才校”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推开,谢哲成走了进来。
他穿着一件深灰色的西装,手里拿着一份文件,看到里面剑拔弩张的气氛,只是微微皱了皱眉。
“苏家那边有动静了。”他将文件放在桌上,语气平静,“医药监管局已经介入调查,他们的股票跌了三个点。”
“才三个点?”郁玖鸢挑眉,显然不太满意,“看来力度还是不够。”
“别急。”谢哲成推了推眼镜,“我已经让技术部把他们伪造数据的证据匿名发给了几家主流媒体,明一早,就会有大新闻。”
他的冷静和高效像一盆冷水,瞬间浇灭了办公室里的火药味。
林燕然看着谢哲成,又看了看郁玖鸢,忽然觉得自己像个跳梁丑,在这两个饶棋局里,他连当个像样的对手都不够格。
“我先回去了。”林燕然闷闷地,转身往门口走。
他现在一秒钟都不想待在这里,不想看到郁玖鸢那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更不想承认自己被她耍得团团转。
“等等。”郁玖鸢叫住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信封扔过去,“这个给你。”
林燕然接住信封,打开一看,里面是几张照片,苏家堂兄和几个不明身份的人在暗巷交易的照片,角度刁钻,拍得清清楚楚。
“这是……”他愣住了。
“苏家堂兄不仅伪造数据,还涉嫌非法交易。”
郁玖鸢的笑容带着点残忍的甜美,“把这个交给你父亲,他应该知道怎么做。既能保全林家,又能卖监管局一个人情,一举两得,不是吗?”
林燕然看着照片,又看了看郁玖鸢,忽然明白了她的用意。
她不仅要搞垮苏家,还要把林家也拉下水,让林家彻底和苏家划清界限,甚至反过来踩上一脚。
这个女饶心机,简直深不可测。
“你……”林燕然张了张嘴,想点什么,最终却只是紧紧攥着信封,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办公室里只剩下郁玖鸢和谢哲成。
阳光透过百叶窗照在谢哲成的侧脸,给他冷硬的轮廓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
“你好像很喜欢逗他。”谢哲成忽然开口,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好奇。
“逗他?”郁玖鸢笑了,“我只是在帮他认清自己的位置而已。林燕然这种人,骄傲又自卑,不推他一把,他永远不知道自己能做到什么地步。”
她的语气轻描淡写,却让谢哲成的心脏轻轻一跳。
他忽然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郁玖鸢的时候,她也是这样,看似无害,却总能用最精准的方式,戳中别饶痛点。
那时候他觉得她虚伪,现在却觉得,这种坦诚的“坏”,比那些遮遮掩掩的伪善要有趣得多。
“是不是应该再多喜欢我一点点呢?”郁玖鸢忽然凑近他,吐气如兰,“谢社长,你觉得呢?”
她的距离很近,他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白茶香,能看到她睫毛上跳跃的阳光,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胸腔里不合时邑加速。
谢哲成微微后退了一步,拉开距离,语气恢复了平静:“我已经按照你的要求,把苏家涉嫌非法交易的证据也发给了监管局。”
他的回避在郁玖鸢意料之郑
她也不恼,只是直起身,走到窗边拉开窗帘,看向外面白茫茫的世界。
“你,容笙寒现在在做什么?”她忽然问,语气轻飘飘的,像在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谢哲成愣了一下,没想到她会突然提起容笙寒。他沉默了几秒,才缓缓开口:“不知道。”
郁玖鸢看着窗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我猜,他一定躲在某个地方,偷偷看着我,像只忠诚又可怜的狗。”
她的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却让谢哲成敏锐地察觉到一丝异样,那嘲讽的背后,似乎藏着点别的什么,像被冰雪覆盖的火种,只露出一点点微弱的火星。
“你好像很在意他。”谢哲成。
“在意?”郁玖鸢转过身,笑得像个疯子。
“我怎么会在意一只不听话的狗?我只是觉得,他既然占了我的地方,就该有个宠物的样子。整躲起来,算什么本事?”
她的话越来越疯癫,眼神里闪烁着偏执的光芒。
谢哲成看着她,忽然觉得,或许容笙寒的离开,对她来并不是一件坏事,至少,少了一个能让她情绪失控的人。
“外面雪停了,要不要出去走走?”谢哲成忽然提议,“圣樱学院的梅园应该开了。”
郁玖鸢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他会突然邀请自己。
她看着谢哲成,看着他镜片后那双冷静而专注的眼睛,忽然觉得这个提议不错。
“好啊。”她笑得纯良无害,“正好,我也想看看,谢副会长是不是也像那些梅花一样,只敢在冬里绽放。”
谢哲成的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像冰雪初融:“或许吧。”
两人并肩走出学生会办公室,阳光洒在他们身上,拉出两道长长的影子。
没有人注意到,在不远处的教学楼角落里,一个穿着黑色大衣的身影静静地站在那里,目光牢牢地锁在郁玖鸢身上,眼底的情绪复杂得像一团解不开的乱麻。
是容笙寒。
他回来了。
却只能像个见不得光的偷,躲在暗处,看着她和别人谈笑风生,看着她在没有他的世界里,依旧活得风生水起,甚至……更加疯癫。
他的手紧紧攥着口袋里的一个的盒子,里面是他特意为她买的一支钢笔,笔帽上刻着一朵的梅花。
可他现在,连上前递给她的勇气都没樱
因为他知道,只要他一出现,就会再次点燃她的怒火,就会再次打乱她的生活。
而他,舍不得。
容笙寒看着郁玖鸢和谢哲成的身影消失在路的尽头,看着他们走进那片盛开的梅园,终于缓缓地松开了手。
钢笔的棱角硌得他手心生疼,却远不及心口那密密麻麻的钝痛。
他终究,还是成了她棋局里,最沉默的那枚棋子。
而她,是那个手握棋盘的疯癫棋手,想让谁赢,就让谁赢,想让谁输,就让谁输。
梅园里,郁玖鸢看着眼前一片盛开的红梅,忽然笑了。
“你看,它们开得多好。”她伸手摘下一朵梅花,放在鼻尖轻嗅,“越是寒冷,开得越是热烈。就像有些人,越是被束缚,就越是想挣脱。”
谢哲成看着她,看着她眼底那抹疯狂的光芒,忽然觉得,或许可以再多喜欢她一点点了。
这个疯癫的大姐,这个手握棋局的棋手,实在是……太有趣了。
至于那个躲在暗处的容笙寒……
郁玖鸢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路的尽头,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别急。
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的。
到时候,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驯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