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血祭南门陨落星辰
云层裂开一道细缝,星轨错位的嗡鸣自外传来,如锈刀刮骨。蓬伏在南门西侧云阶边缘,左耳处血痕未干,那滴新藏的葡萄干符砂在耳后微微发烫,似有感应。他未动,只将钉耙横置于膝,耙齿轻抵地面,三十六道星纹自柄端缓缓游走,如脉搏跳动。
三百六十里外,花果山方向雷光翻涌。托塔王李靖立于南门中央高台,玲珑宝塔悬浮头顶,塔影投下,将整座门划为九宫格阵。每格之中,皆有一名将跪伏,手捧玉盘,盘中盛着自身精血。三百六十五盏血灯依次点亮,与穹悬挂的星辰遥相呼应。
血祭已启。
风自东阙卷来,带着铁锈与檀香混杂的气息。蓬鼻尖微动,嗅出其中一丝熟悉的酸腐——那是他昨夜篡改星象时残留的痕迹,如今竟被卷入血祭风脉,反向传导至将体内。他不动声色,指尖轻叩耙柄,一缕紫气自血珠渗出,顺着星纹流入云隙。
风变了。
一名东阙将忽然停顿,手中玉盘微颤。他瞳孔收缩,眼前浮现出蟠桃宴上那一幕:琼浆倾覆,仙娥惊呼,而那位曾统御河的元帅,正被数名力士押下丹墀,耳后半扇猪耳在霞光中若隐若现。
“那被打翻的琼浆……”他喃喃,“也有此味。”
话音未落,血灯忽灭一盏。
李靖眉峰一跳,塔影微震。周星斗血祭阵本靠将心志为引,意志动摇,星力即断。这一瞬的迟疑,使南斗六星中的“机”位出现三息空缺。穹之上,对应星辰骤然黯淡,仿佛被无形之手掐灭。
蓬收回手,钉耙轻收。
第一道裂痕,已成。
南门东侧云台,高翠兰被缚于青铜祭柱之上,素衣染尘,发丝散乱。她额角渗血,却仍抬眼望。胎记在月光下泛出青灰,如封印将裂。两名兵持锁链压其双肩,链上刻满“镇魂”符文,正试图抽取她体内气机。
“陛下有令,此女胎记涉上古禁术,即刻献祭,补南门气运。”
李靖声落,祭柱四角升起四盏幽灯,灯焰呈墨绿色,乃以千年怨魂炼成的“引魄火”。火舌舔舐高翠兰足尖,她身体一颤,却未出声。指尖掐入掌心,血珠顺纹路滑落,滴于地面。
就在此刻,一片枯叶自云外飘来,无声无息,落于她血滴之上。
叶未腐,却带着十二万年光阴的枯黄。叶脉中浮现出一截青枝,枝头微颤,似有生命。镇元子的身影藏在云幕后,袖中空荡——因果枝已出。
青枝轻挑,划破高翠兰指尖。血珠坠下,正落于枝心。
刹那间,枝条暴长,藤蔓破土而出,如龙蛇逆空而上。其速之快,竟撕裂云层,直扑南门顶那颗赤红星。星为孙悟空命星,常年被金锁缠绕,此刻却在藤蔓触及时剧烈震颤。
气运连结。
象骤变。
三颗辅星无故崩裂,化作火雨坠落。其中一片星屑呈猪形轮廓,旋转着落向西侧云阶。蓬伸手,钉耙轻挑,将那星屑收入耙柄暗格。星屑入槽,与他昨夜所藏的血珠相融,发出细微的“滋”响,如肉身灼烧。
他闭眼,星瞳微启。
三十六道星纹在瞳孔深处重组,试图将陨星之力纳入罡变。此术本逆而歇—罡三十六变源于庭星宿赐予,今以陨落星辰反炼,等同于盗火自焚。他以钉耙为炉,血为引,星屑为柴,紫气缠绕,缓缓煅烧。
云隙间,一股极淡的葡萄酸腐气息悄然弥散。
真君神殿顶端,哮犬突兀抬头。
它本伏于檐角,守望南门血祭。此时却鼻翼急张,眼中金光流转,仿佛穿透云层,捕捉到某道不该存在的气息。那味,似腐果沉瓮,似旧窖发酵,带着一丝……犬类伪装的残迹。
它低吼,前爪抓地。
记忆浮现——昨夜,它曾嗅到同类气息自神殿内殿而出,形似它,却无神兽威压。当时它未在意,以为是幻觉。此刻,那气息再度出现,混在星火灼烧的烟尘中,几不可察。
但它记得。
它缓缓站起,颈毛竖立,目光锁定南门西侧云阶。
那里,一道人影伏于云脉褶皱,左耳处血痕正缓缓渗出,一滴血珠顺着耳廓滑落,滴入钉耙柄端。
就在血入纹的瞬间,蓬猛然睁眼。
星纹重组完成,新变初成。他感体内法力暴涨,却如沸油灌脉,左耳猪形再度外显,血流不止。他抬手欲抹,忽觉颈后寒毛倒竖。
不对。
他未回头,只将钉耙缓缓横置胸前,耙齿轻抵地面,三十六道星纹自柄端游出,探入地脉。
地动。
一道兽类气息自神殿方向沿星轨传导而来,精准锁定云阶位置。那不是巡灵官的巡查路线,而是……直觉追踪。
他瞳孔微缩。
哮犬,已识破伪装。
南门上,李靖怒喝:“斩藤!”
四名将腾空而起,手中斩仙剑直劈因果藤。剑落处,藤蔓断裂数截,却仍有残枝缠住赤红星。星体震颤,竟反向抽取庭气运,南门匾额上的“南门”三字由金转灰,又由灰转黑。
高翠兰仰头,唇角溢血,却轻笑。
“你锁得住星,锁不住命。”
她胎记全开,青灰纹路蔓延至脖颈,如网如脉。她指尖再掐,血珠滴落,正中地面那片枯叶。叶脉骤亮,因果枝残根在地下疯狂延伸,竟与南门地脉相连。
蓬感知到地脉异动,立即以钉耙引星纹入地,将自身气息与地脉波动同步。他不能现身,但可借地脉传讯。
三十六道星纹在耙身流转,化作一道隐秘符路,顺地脉直抵高翠兰足下。她足尖微动,似有所福
就在此时,李靖自袖中取出一枚金符,符上刻着“锁魂”二字,背面隐现佛门金砂纹路。他将符贴于祭柱,高喝:“以女为引,反抽气运,补我庭!”
符燃,火起。
高翠兰身体剧震,胎记处青灰转黑,似有封印将破。她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枯叶之上。叶脉爆裂,因果枝残根猛然抽搐,竟将金符反卷,缠入地底。
蓬趁机,钉耙猛插地面。
星纹与地脉共振,那枚被吞入地底的金符,其纹路竟在耙身浮现。他一眼认出——此符与昨夜二郎神所用“五行山镇压令”同源,皆含逆向因果线,可抽法力,灌阵眼。
而阵眼,不在花果山,不在南门。
在河水军旧营。
他握紧钉耙,指节发白。
玉帝要的不是镇压孙悟空,而是以妖猴命星为引,点燃三百六十五颗陨落将星,重启镇魂大阵。而他蓬,正是那支军队最后的统帅印记。
他抬手,将最后一粒葡萄干符砂取出,藏于右耳后。
若阵成,他便是第一祭品。
云外,星雨未歇。
蓬以钉耙为支点,缓缓站起。左耳血流已缓,猪形轮廓仍在,却不再收敛。他不再掩饰。
他将星屑与血混合,注入钉耙核心。三十六道星纹在瞳中炸裂,重组为全新图式——此变未成,却已有雏形。他感法力暴涨,经脉如裂,却强行压制。
不能倒。
他望向南门中央高台,李靖正欲再启血祭。他知,自己只剩一击之机。
就在此时,云层震动。
哮犬跃出神殿,四爪踏云,金目锁定西侧云阶。它未吼,未扑,只缓缓张口,自喉中吐出一道极细的金线——那是它以神兽精魄凝成的“追魂丝”,专破隐匿之术。
丝线入风,直指蓬。
蓬察觉,钉耙横挡,星纹凝于身前。他知道,丝线未至,杀机已临。
他抬手,右耳后符砂微动。
下一瞬,追魂丝骤然加速,撕裂云层,直刺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