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火眼觉醒,三头魔影
夜色如墨,东海之风裹挟着咸腥与焦雷气息,自花果山深处翻涌而出。蓬立于云层边缘,身形未动,掌心钉耙残片却已微微震颤。那震颤并非来自兵刃本身,而是与高翠兰胎记深处某种频率悄然共振——如同昨夜灵台山泉眼裂痕中传出的龙王悲鸣,此刻再度在血脉里回响。
他未再化鹰,亦未显真形。一缕细沙自袖中滑落,随风而散,无声无息渗入山脚游魂缭绕的雾瘴之郑这些游魂皆是花果山初开时陨落的精怪残识,被佛门以“点化”之名封于结界外围,日日诵经洗魂。蓬借钉耙残片引动妖纹,将自身气息模拟为其中一缕残魄,悄然混入。
花果山结界并非铜墙铁壁,而是“心障”。唯有怀“缘法”者方可通歇—所谓缘法,实为佛门预先刻入神识的印记。寻常妖物若强行闯入,瞬息间便会被金光锁喉,化作石像。但蓬不同。他体内流转的妖气,源自蟠桃宴上那一口被玉帝刻意赐下的混沌酒浆,早已混入罡三十六变的本源之力,与悟空初生时的气息几无二致。
他随风而行,细沙之躯穿过层层佛光结界,未激起一丝涟漪。
山腹深处,一处无名石台之上,悟空盘膝而坐,双目紧闭,周身妖气如潮汐般涨落。他正在修习变化之术。每一次变幻,皮肉便如熔金般扭曲,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脆响。空中尘埃因妖力震荡而悬浮,形成一片灰蒙蒙的雾幕。
蓬附于尘雾之中,静观其变。
忽然,悟空双手猛然按地,十指深深插入石缝。他喉间发出一声低吼,额心印记骤然亮起,一道血线自眼角蜿蜒而下,继而另一只眼亦然。鲜血顺颊滑落,在唇角凝成赤珠。
火眼金睛,觉醒。
蓬神识微缩。他曾在庭典籍中读过此术——非生神通,乃以三昧真火灼烧双目,焚尽凡胎浊障,方可窥破虚妄。但典籍未载的是,这火,从来不是自燃。
就在悟空双目流血之际,一道金光自其头顶浮现,紧箍咒环缓缓旋转。金光中,竟浮现出三道模糊身影:一头怒目执棍,一头低首诵经,一头背生黑翼,六臂齐张,掌中各握一柄虚幻斩妖剑。
三头魔影。
蓬瞳孔微不可察地一缩。那第三头,虽形貌扭曲,却带着熟悉的气息——与沙僧锁子甲下断刃所映出的命格残影,竟有七分相似。更令他心沉的是,那六臂所持之剑,剑身铭文竟与南门悬挂的三百六十五颗星辰命牌同源。
佛门以紧箍为锁,镇的不只是悟空,更是他体内被强行封印的“破界之力”。而这力量,分明源自庭旧部。
就在魔影浮现刹那,悟空猛然抬头,双目赤焰如炬,直刺苍穹。火眼所照之处,银河如裂,星河倒卷。蓬虽藏于尘雾,亦觉神魂一震——他竟也“看”到了。
三百六十五柄斩妖剑,悬于银河之上,剑尖齐指下界。每一柄,皆对应一名取经路上将被“降服”的妖魔。而最中央那柄巨剑,剑柄缠绕金箍虚影,正对花果山方向。
剑阵未动,却已布下杀局。
蓬不动声色,将神识压缩至极限,化作一粒微尘,悄然附着于悟空衣角缝隙。此处佛光最盛,反成盲区。他借魔影浮现引发的佛力震荡,窥探更深。
悟空火眼未闭,仍在灼视银河。忽然,他身形一僵,似察觉到了什么。火眼金睛穿透层层幻象,竟照见菩提祖师讲经之所——那并非清修道场,而是一座悬浮于虚空的金色牢笼,四壁刻满《金刚经》咒文,每一道笔画都由被炼化的妖魂构成。
“原来……讲的是锁魂之法。”
悟空低声喃语,声音沙哑如裂石。
蓬心头一凛。悟空尚未完全觉醒,但火眼已开始反噬幻象。再这样下去,不出三日,他必将彻底看破佛门布局。
而就在此时,蓬附于衣角的微尘之体,忽感一丝异样。
那是一缕极淡的檀香,混在悟空衣料纤维之间,几不可察。但蓬认得——弱水畔的霜华,忘川边的沉寂,还有观音玉净瓶中圣水蒸发后残留的气息。这香,曾在五行山前拂过紧箍咒环,也曾在他被贬下凡时,悄然渗入钉耙残片的裂痕。
佛门早已接触过悟空,甚至可能在他尚未破石而出时,便已种下香痕。
蓬正欲抽离神识,忽觉佛光剧震。三头魔影猛然膨胀,六臂齐挥,虚剑划破空间,竟在空中留下道道裂痕。那些裂痕中,浮现出无数画面:流沙河底诏书血字、五庄观因果碑裂、高老庄秘道书碑文……全是蓬曾涉足之地。
魔影在搜寻“外来者”。
蓬冷眼以对,神识纹丝不动。他知道,此刻若退,必被佛光锁定;唯有静守,方能借魔影与佛力的冲突间隙脱身。
他悄然调动钉耙残片中封存的一丝葡萄酸腐气息——那是蟠桃宴上,他故意吞下的残酒所化。此气与佛门清净之力相冲,却能在极短时间内扰乱神识感知。
气息缓缓释放。
魔影六臂一顿,第三头黑翼微微颤动,似有所觉,却又无法锁定源头。佛光随之波动,出现瞬息迟滞。
蓬抓住时机,神识如沙归流,悄然退出尘雾,重聚于山外云层。
他立于风中,掌心钉耙残片冰凉,高翠兰胎记却仍在灼烫。方才所见,已足够他拼出半幅真相:七十二变非传承,而是枷锁具现;火眼金睛非神通,实为破笼之刃;而那三头魔影,正是佛门与庭共同封印在悟空体内的“斩妖剑灵”。
更可怕的是,银河剑阵的共鸣频率,竟与河水军旧部的命星轨迹完全一致。
他缓缓抬头,望向银河深处。三百六十五柄剑,静静悬垂,仿佛等待某一刻的齐落。
而就在此时,远处花果山方向,一声长啸撕裂夜空。
悟空双目赤焰未熄,手中金箍棒凭空浮现,一棒砸向虚空。
轰——
一道裂痕自际蔓延,虽瞬息愈合,却已惊动四方云气。
他似在试手,又似在回应某种召唤。
蓬眸光微闪。
那一棒,正对着银河中央巨剑的方向。
风忽然止住。
云层低垂,压向山巅。
悟空立于石台,棒尖点地,一缕极乐檀香自其袖口飘出,被夜风卷向东南。
蓬伸手,接住那缕香尘。
指尖微颤。
香尘落地,化作一枚半融的金砂,形状如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