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间的风带着凉意,吹拂着阿禾单薄的衣衫,也吹干了她脸上的泪痕。她站在原地,望着敖渊消失的东方际,久久没有动弹,仿佛成了一尊望夫石(虽然她还不完全明白这个词的含义)。
肩头的七彩担忧地用喙轻轻蹭了蹭她的脸颊,发出细微的“啾啾”声。脚边的雪团子也用毛茸茸的脑袋拱了拱她的腿。
这些微的动静,终于将阿禾从那种巨大的失落和空洞中拉扯出来。
她低下头,看着怀中那盏光芒黯淡、裂纹遍布的心灯,以及那根彻底枯萎、毫无生机的“石头”根茎,心中又是一阵刺痛。
但她没有允许自己继续沉溺在悲伤里。
敖渊用最后的力气,为她争取了活下去的机会。他相信她能照顾好自己,让她等他。她不能辜负这份信任,更不能……让他回来时,看到一个只会哭鼻子的、毫无长进的柴禾丫头。
她要活下去,而且要活得更好,变得更强!
深吸一口气,山林间清新的空气和微薄的灵气涌入肺腑,带来一丝真实福阿禾环顾四周,这里似乎是北邙山的外围区域,林木不算特别茂密凶险,偶尔还能听到远处传来的、正常的鸟兽鸣叫,与寂灭荒原那种死寂截然不同。
首先,需要找到一个安全的落脚点。
她记得之前和敖渊前往万灵谷时,曾在途中发现过几个废弃的兽穴或者然形成的岩缝。凭借记忆和方向感(在村子里满山跑锻炼出来的),她辨认了一下方向,决定先往地势较高、视野相对开阔的地方走,希望能找到合适的藏身之所。
“七彩,麻烦你在前面探探路,心一点。”阿禾对肩头的山神雀道。
七彩“啾”了一声,振翅飞起,七彩流光在林木间穿梭,时而升高俯瞰,时而低飞探查。有了这个可靠的空中侦察兵,阿禾安心了不少。
她将心灯和“石头”根茎心翼翼地贴身藏好,又把因为之前变故显得有些萎靡的雪团子抱在怀里,彩衣则依旧躲在她的衣领中,一行人(兽\/鸟)开始在这片陌生的山林中跋涉。
她的体力在之前那个秘境灵泉的滋养下恢复得不错,精神力也因为接连的考验和魂魇核心的补充而增长了许多,行走起来并不费力,甚至能分心观察周围的植物,寻找可能食用的野果或根茎。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在一处背靠山崖、前方有灌木丛遮挡的地方,七彩发现了一个被藤蔓半遮掩的洞穴。洞穴入口不大,里面却颇为干燥宽敞,似乎是什么大型动物废弃已久的巢穴,没有什么异味,只有一些干燥的苔藓和落叶。
“这里不错!”阿禾仔细检查了一番,确认没有危险,满意地点点头。这里易守难攻,位置隐蔽,是个理想的临时据点。
她将洞穴简单收拾了一下,铺上干净的干草和落叶,算是暂时安顿了下来。
生存的基本需求——住所解决了,接下来就是食物和水。
水的问题相对好解决,她凭借对水汽的敏感,很快在附近找到了一条从山崖缝隙中渗出的、清澈甘甜的溪流。
食物则稍微麻烦些。她包袱丢了,干粮全无。好在北邙山外围物产丰富,她辨认出几种可以食用的野果和菌类,又设置了一些简单的陷阱,希望能抓到些型的山鸡野兔之类。
做完这些,色已经渐晚。阿禾坐在洞口,看着边绚丽的晚霞,怀里抱着温顺的雪团子,肩头站着七彩,衣领里藏着彩衣,心中那份因为敖渊离开而产生的孤寂感,被这些伙伴的陪伴冲淡了不少。
她不是一个人。
她从怀中拿出那盏心灯,轻轻抚摸着灯身上冰冷的裂纹。敖渊,心灯不可再损。可是,要如何修复它呢?同心莲遗失了,“石头”也枯萎了……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那根枯黄的根茎上。
不死草……真的就这么死了吗?
她想起“石头”在寂灭荒原那种绝地都能凭借一丝生机存活下来,其生命力之顽强,远超想象。现在虽然失去了所有叶片,生机断绝,但它的根茎……会不会还潜藏着一点复苏的可能?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再也无法遏制。
她心翼翼地将那截枯黄的根茎捧在手里,走到洞穴旁的溪边,找了一处阳光可以照射到、土壤相对肥沃湿润的地方,用手指挖了一个坑,然后将根茎轻轻埋了进去。
她依旧每日用溪水浇灌,尝试着将自身温和的灵力和精神力注入土壤,传递着鼓励和期盼的意念,就像最初在荒原中发现它时那样。
“石头,你一定要活过来啊……”她每都会对着那埋下根茎的地方轻声念叨。
日子就在这种简单而规律的生活中悄然流逝。
阿禾白外出寻找食物、探查周围环境(不敢走远),练习运用精神力和灵力,晚上则打坐修炼,吸收北邙山远比落霞村浓郁得多的地灵气。她的修为在稳步提升,对自身力量的掌控也越发熟练。
七彩成了她最好的老师和伙伴。它似乎对北邙山外围颇为熟悉,不仅能帮她避开一些危险的毒虫猛兽的区域,还能找到一些蕴含着微弱灵气的草药和果实。它偶尔还会“啾啾啾”地给她讲解(虽然阿禾大多靠猜)一些山林中的生存技巧和某些植物的特性。
彩衣和雪团子也渐渐恢复了活力,在洞穴附近嬉戏玩闹,给阿禾带来了不少乐趣。
然而,平静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太久。
这一日,阿禾正在洞穴附近采摘一种七彩指认的可食用浆果,忽然听到远处传来一阵嘈杂的人声和……兵刃交击的声音?
有人?
她心中一动,立刻警觉起来,示意七彩飞高探查,自己则悄悄潜行过去,躲在一棵大树后向外望去。
只见不远处的林间空地上,两拨人正在对峙。
一拨人穿着统一的青色劲装,手持长剑,看起来像是某个宗门或家族的弟子,为首的是一个面容倨傲的年轻男子。另一拨人则衣着杂乱,像是散修或者佣兵,人数较少,被围在中间,显得颇为狼狈。
“把‘地灵菇’交出来!否则别怪我们青岚宗不客气!”那倨傲的年轻男子厉声喝道。
“放屁!这地灵菇是我们先发现的!凭什么给你们!”散修中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大汉怒目而视。
“就凭我们拳头大!”年轻男子冷笑一声,挥手道,“给我上!教训教训这些不识抬举的家伙!”
双方立刻乒乒乓乓地打了起来。青岚宗弟子人数占优,训练有素,很快占据了上风,那几个散修被打得节节败退,眼看就要支撑不住。
阿禾躲在树后,看得眉头直皱。她不喜欢这种恃强凌弱的行径。在落霞村,大家虽然偶尔也有争执,但大多讲道理,很少这样直接动手抢东西。
她正犹豫着要不要做点什么(虽然她知道自己这点实力可能不够看),忽然,她的目光被散修中一个倒在地上的、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少年吸引。
那少年怀里紧紧抱着一个布包,里面似乎就是他们争夺的“地灵菇”。一个青岚宗弟子正狞笑着举剑朝他刺去!
眼看那少年就要血溅当场!
阿禾心头一紧,几乎要惊呼出声!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嗡!”
她怀中那盏一直沉寂的心灯,毫无征兆地,再次轻微震动了一下!一股微弱却清晰的意念传入阿禾脑海——那是一种对“不公”的然排斥,和对“守护弱”的认可!
与此同时,阿禾感觉到自己眉心的精神核心不由自主地运转起来,她的精神力如同无形的触手,瞬间延伸出去,并非攻击,而是……轻轻地、在那名举剑弟子持剑的手腕上,拂过!
那弟子只觉得手腕一麻,仿佛被什么东西叮了一下,力道一偏,长剑“哐当”一声掉在霖上!
所有人都愣住了。
那倨傲的年轻男子脸色一变,警惕地环顾四周:“谁?谁敢管我们青岚宗的闲事?!”
阿禾吓了一跳,连忙缩回头,屏住呼吸。她没想到心灯会突然有反应,更没想到自己的精神力还能这样用!
趁着这短暂的混乱,那几个散修互相使了个眼色,猛地发力,撞开包围,搀扶起那抱蘑菇的少年,狼狈不堪地朝着山林深处逃去。
青岚宗弟子想要追赶,却被那年轻男子拦住。他脸色阴沉地扫视着周围的树林,刚才那诡异的一幕让他心生忌惮,不敢贸然深入。
“哼!算他们走运!我们走!”他悻悻地一挥手,带着弟子们离开了。
等到外面彻底安静下来,阿禾才长长舒了口气,后背惊出了一身冷汗。
她低头看着怀中心灯,灯盏中心那点橘黄色的光晕,似乎比刚才……明亮了那么一丝丝?
是因为……她刚才下意识想要守护弱的念头,与心灯产生了共鸣吗?
修复心灯……难道不仅仅需要材地宝,还需要……践邪真心”,积累“功德”之类的东西?
一个全新的、模糊的方向,在她心中逐渐清晰起来。
她看着散修们逃离的方向,又看了看自己埋下“石头”根茎的地方,眼神变得更加坚定。
北邙山,果然不只有危险,还有机遇和……她需要去经历和守护的东西。
她要在这里,一边等待敖渊,一边……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修复心灯、变得更强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