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初入越宫 **
【勾践的议事殿】
殿角悬着未干的鹿血，茅草墙根堆着新采的苦胆，青铜灯台在穿堂风里明灭不定。范蠡单膝跪地时，衣摆扫过砖缝里新填的朱砂——这是勾践昨夜用剑刻下二字的残迹。
越王指尖碾着竹简边缘，目光掠过范蠡呈上的素绢画像：你此女名郑旦？狼毫笔尖悬在字上方，墨汁在绢面晕出个不规则的圆。
看着勾践那拉着脸不做声的样子，范蠡心里直犯嘀咕，有啥不对吗？他站在对面冷汗涔涔啊！鼓起勇气打断道：此女梳妆时，会将槿树汁混着珍珠粉敷面，洗手必用兰汤浸过的葛布。这是深谙贵族仪态啊。
勾践：孤闻苎萝村有双姝，怎的只带了一个？
另一个虽容貌上乘，呃...但是患了癔症，见人便往脸上抹牛粪。
“哦？”勾践发出一个单音节陷入沉思。殿内烛火幽蓝，映得越王腰间悬的吴钩剑泛着冷光：“你郑旦愿入吴宫，究竟许了她什么？”
范蠡回道：“她只过够了清贫日子。”
“那你觉得呢？”勾践冷声打断。
范蠡额头流下汗来，忙回道：“臣会速速查清”
静，议事殿里静的羽毛飞过都能听见，啊呀，你可是句话吧，别吓唬我啊，人家是老实人啊！
“安置在何处了？”
“回大王，土城！”
【土城】
郑旦踏入殿内时，木屐齿在青石板上敲出细碎的响。三月的风裹着竹露清响，从雕着越鸟纹的槅扇间穿堂而过，将她鬓角未及簪稳的苎麻碎发吹得缭乱。抬眼便是一方镜湖，水色青碧如淬过的琉璃，——这是她自诸暨鸬鹚湾的溪涧后，头一回见到这样被人圈起来的水。
“郑娘子且看，这殿原是越王允常为王后修筑的别苑。”引路的教习女官身着素纱襌衣，腰间玉珩随步态轻响，“临湖而建，取‘以水为镜，正容止、明心智’之意。”她抬手示意殿内，十二扇漆绘屏风正徐徐展开，绘着吴越山川与舟楫耕织之景，“往后三年，娘子便在此处习礼、练乐、读史。”女官接着讲：“范蠡大人亲自为您择了这处殿阁。”只见殿中案几上摆着一匣素绢，几支狼毫浸在青瓷笔洗里，另有一卷《吴语正音》竹简压着绢帛边角——原来连吴地方言的书卷，都已备好。
郑旦忽然注意到墙角立着丈许高的青铜鉴，镜面磨得雪亮，映出她苍白的脸。她今后就要生活在这里了，心里有些许苦涩。她问女官道：“你叫什么名字？”
“请郑娘子赐名，范大夫让妾今后跟着娘子。”女官福身回道。
“就叫翠儿吧，话跟黄鹂鸟似的。”郑旦也没客气直接赐了名儿。
“娘子，妾带您去歇着吧。”翠把郑旦引到了房间休息去了。
第二日，晨雾未散，施夷光蹲在茅屋后的烂泥地里挖野薄荷。露水把裤腿浸得精湿，指甲缝里嵌满腐殖土。
阿光！货郎陈三的破锣嗓惊飞了树梢麻雀，你要的蜂蜡到了！他晃着竹筐里的蜡块，拿什么换？你娘纳的鞋底可不够。
夷光抹了把汗，从怀里掏出个粗布包：上回的薄荷膏。膏体混着崖柏粉，在晨光里泛着青绿。这是她拿郑旦留下的口脂罐改的，罐底还刻着字。
陈三沾零抹在蚊包上，清凉感让他眉毛一扬：抵二十个铜贝！着就要揣走整罐。
慢着。夷光按住他袖口，这罐子值五十贝。指尖敲了敲罐底暗纹，越国来的锡罐，盛药不腐。
两人讨价还价间，晒谷场传来哭嚎。王寡妇正揪着李猎户闺女撕打：杀的！抹你家铅粉烂了脸！
夷光眼睛一亮。她抓起昨夜试做的芦荟膏冲过去，当着众人面涂在姑娘脸上：这是南海仙露，三日退红！其实是掺了蒲公英汁的猪油，但红肿肉眼可见地消了些。
我要一罐！王寡妇甩出一串铜钱，不，两罐吧！
不一会王寡妇就给村里宣传遍了，“哎呀，夷光的南海仙露真心不错的嘞，你瞧，我这脸上疙瘩下去一半了！”王寡妇嗓门大。村里人都跑出来看热闹。不少有需求的妇女都来找施夷光买芦荟膏。还真给卖了不少。把个施夷光喜的呀，哎呀呀，离她赚大钱的目标又近了一步啊！
这时候，翠玉跟红菱来了，（苎萝村最会唱酸曲的浣纱女，眼角有颗泪痣，专爱把麻裙裁得比别人短三寸； 红菱是屠户家的女儿，手劲能拧断鸭脖子，口头禅是我爹... ）
翠玉道：“大家可别要她的破膏，别抹烂了脸。就你也学人家制香，我呸！去河边浣你的莎去吧。别出来害人！”
红菱也帮腔道：“我爹，鸡窝里飞不出凤凰，哼！别做梦了！”
村里人早就习惯了这几个人掐架，没人理会她们。买了施夷光的芦荟膏该干嘛的干嘛去了。这俩人见没人理会她们可是气坏了！
“等你们烂了脸可别哭！哼！”翠玉拉着红菱走了。“一个个不识好歹，有你们哭的时候！”这是她们走远后传到施夷光耳朵里的。
要是以前的施夷光可能还会与她们纠缠几句，施夷光全程根本连头都没抬过，专心数她的钱，跟这些傻子浪费唇舌，那她自己也成傻子了。
施夷光数钱的手直抖。三百个铜贝！够买半斤三七了。陈三忽然凑过来：吴宫来的货船缺驱蚊香，是要运去姑苏...
突然系统光屏在眼前闪烁：【新任务：制作驱蚊香囊，限时两，奖励：青铜药秤】
她咬破指尖在契书上按手印。
【会稽宫·子夜】
范蠡的玉靴刚跨过门槛，便被勾践掷来的青铜剑钉住袍角。殿内烛火幽蓝，映得越王腰间悬的吴钩剑泛着冷光。
范蠡垂眸解下腰间香囊——是他昨夜派人潜入郑旦房间偷来的、绣着并蒂莲的蜀锦囊，凑近便能闻见混在兰草香里的一丝血腥气：“回大王，此女曾问‘吴王宫中，可有水月楼？’”他指尖划过香囊暗格，摸出半片刻着吴文的碎玉，“属下查了，那是三年前被吴军血洗的越国士族‘水氏’族徽。”
勾践猛然捏碎案头苦胆，胆汁顺着竹简上的“夫差”二字往下淌：“水氏满门三百口，皆被夫差亲刃于姑苏城下。”他盯着范蠡掌心的碎玉，忽然笑出声，“好个报仇的棋子，其他你安排吧！”罢摆了摆手。范蠡悄悄退了出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