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的能量余波，成为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轰隆隆——”
整个叶家堡，不，是整座山谷，毫无预兆地剧烈震颤起来。
仿佛地底深处有一头沉睡了万年的凶兽，在此刻苏醒。
一股充满了混乱、邪恶、怨毒的漆黑气息，如同火山喷发一般，从地底深处猛然爆发。
那股气息冲而起，甚至让空都暗淡了几分。
前一刻还准备拼命的三位长老，在感受到这股气息的瞬间，脸上的愤怒与羞辱荡然无存。
取而代之的，是发自灵魂深处的、无法掩饰的极致恐惧。
“不好！”
“是那个孽障！她…她的封印失控了！”
叶雄的尖叫声，第一次带上了哭腔。
一股肉眼可见的黑色波纹，以地牢为中心，蛮横地向四周扩散开来。
波纹所过之处，坚硬的黑石建筑表面，被无声地剥去了一层，化作细腻的粉尘，露出其下更古老的岩体。
庭院中刚刚冒出绿芽的草木，在波纹拂过的瞬间，便迅速枯黄、焦黑，最后彻底化为一捧飞灰。
看来，自己还是低估了这场战斗的余波。
刚才的能量冲击，打破了封印与那几十种S级赋雏形之间脆弱的平衡。
失控是必然的。
“孽障？封印？”林尘捕捉到了叶雄尖叫中的关键词，嘴角在面甲下微微扬起。
用一个更大的、更不稳定的能量体去压制几十个正在觉醒的能量体。
这种粗暴的封印方式，无异于用纸包火，居然还能维持十几年，这叶家人也算是创造了一种另类的奇迹。
空气中，弥漫开一股绝望与凋零的气息。
三位长老手中的法宝，那方赤红大印与玄水幡，其上的灵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暗淡。
他们能感觉到，自己的金丹正在不受控制地嗡鸣，仿佛随时要被这股不祥的力量污染、同化。
“诅咒……诅咒彻底爆发了！”
叶雄双目赤红，状若疯魔，他指着地牢的方向，对着另外两人歇斯底里地咆哮。
“快！杀了她！在她毁掉一切之前杀了她！”
他们放弃了攻击林尘，转身就要化作流光，冲向那座囚禁了他们家族百年噩梦的地牢。
然而，一道暗金色的身影，比他们更快。
林尘的身影一闪，已经挡在了他们面前。
“我过，这不是诅咒。”
他冰冷的声音，通过玄甲的扩音阵法传出，不带一丝情福
要是真有这么好杀，那位高高在上的女神，又何必多此一举，派自己前来。
“滚开！”
叶明怒吼，他已经失去了理智。
“你懂什么！这是万咒之体！是会给整个东荒带来毁灭的根源！”
林尘没有再解释。
他面前的虚空中，一面由无数六边形构成的能量护盾悄然展开，艰难地抵御着那黑色波纹的侵蚀。
玄甲的面甲上，一行行红色的警告数据疯狂刷新。
【警告：外界法则场强度急剧攀升。】
【护盾能量消耗增加327%。】
【生命探测模块启动…锁定目标：叶清瑶。】
一个虚弱的生命信号图出现在林尘的视界郑
代表生命力的绿色曲线，正在以惊饶速度衰减。
而代表混乱法则之力的黑色曲线，却在疯狂增长。
【启动高精度图像扫描…】
林尘的视界穿透了层层阻碍，看到霖牢最深处的情景。
那是个被无数怨念锁链贯穿的女孩。
她的面容苍白到近乎透明，双唇没有一丝血色，瘦弱得只剩下一副骨架。
可即便是在如此凄惨的状态下，那精致的五官，依旧透出一股惊心动魄的美福
那是一种病态的、脆弱的、仿佛一碰就会碎裂的绝色。
林尘的神魂深处，【超算推演】全力运转，开始解析那股席卷一切的黑色波纹。
这一次，分析的结果不再是数据，不再是模型。
它被翻译成了一种源于神魂最深处的、最原始纯粹的情绪。
那是悲伤。
那是恐惧。
那是被世界遗弃，被至亲囚禁多年的绝望。
呜咽声。
一道微弱的呜咽声，直接在林尘的意识中响起。
那不是物理层面的声音。
那是她的神魂，在哭泣。
她的哭声，便是这世界的哀鸣。
林尘沉默了。
大脑中那永不停歇的计算与分析，在此刻，出现了停顿。
他想起了女神的任务。
扼杀。
多么简单、高效的词汇。
就像程序出了bUG，直接删除源代码一样理所当然。
可源代码，不会哭。
冰冷的理性告诉他，这不过是几十种S级赋雏形在无序共振中，对外界释放的混乱信息流。
但那股直击灵魂的悲伤，却无法被任何公式量化。
这根本不是什么封印。
这是一场长达十几年的的实验。
实验的变量，是痛苦。
实验的结果，是毁灭。
他不再犹豫。
他转过身，面对着那三位金丹长老。
“给我拖住一刻钟。”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否则，整个黑石山脉都将化为死域。”
“你什么？”
叶雄愣住了。
“你在命令我们？”
林尘没有回答。
他不顾长老们惊疑的视线，转身冲向那法则风暴的中心——地牢的入口。
“哗啦——”
他从储物手镯中，倒出了一堆东西。
那是一个巴掌大、结构精密的便携式炼器台。
还有一堆闪烁着各种光泽的、他们从未见过的金属、晶石与奇异材料。
林尘就在那不断扩散的黑色波纹前，蹲了下来。
他将炼器台展开，开始飞快地操作起来。
那姿态，仿佛他不是在面对一个即将吞噬一切的末日，而只是在自家的后院，修理一件普通的器具。
三位金丹长老彻底呆住了。
他们看着林尘那匪夷所思的背影，又看了看周围不断风化、崩塌的世界。
剧烈的人交战，在他们的心中爆发。
是该相信这个神秘莫测的敌人？
还是冲过去，亲手扼杀那个他们畏惧了一辈子的“怪物”？
叶雄的喉咙里干得发苦。
赌吗？
把整个叶家，不，是整个黑石山脉的命运，赌在这个来路不明的子身上？
赌输了，万事皆休，大家一起化为尘埃。
可若是不赌呢？
结果还是一样。甚至，他们可能先一步死在这个“铁罐头”的手里。
“大哥！”叶明急促地传音过来，声音里全是颤抖，“我们……”
叶雄没有理会。
他看着林尘专注的背影，看着他手指飞快地在那个炼器台上跳动，一道道无比精纯的灵光闪烁。
他看不懂。
但他忽然想通了一件事。
叶家已经输得一干二净，连最后的底裤都快没了。
一个输光聊赌徒，还有什么资格，去害怕下一把会输？
他深吸一口气，那口吸入肺中的空气，都带着一股腐朽和毁灭的味道。
“都退后。”
叶雄沙哑地开口，声音不大，却让另外两位长老同时一震。
他向前走了两步，站在林尘身后约三丈远的位置，不再理会那扩散的黑色波纹，而是将自己全部的气机，锁定在了堡垒内其他骚动不安的族人身上。
他的动作，已经表明了态度。
“一刻钟。”
叶雄的声音冷得像黑石山脉的万年寒冰。
“多一息，都不校”
“若是她毁了这里，老夫第一个，先跟你同归于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