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的暮色总带着几分慵懒的诗意,塞纳河畔的梧桐叶被夕阳镀上金边,细碎的光影落在“左岸咖啡馆”的玻璃窗上,将室内氤氲的咖啡香晕染得愈发温柔。苏晚晴推开雕花木门时,指尖还残留着风衣沾染的微凉晚风,她目光快速扫过店内——三三两两的客人散坐在皮质沙发上,低声交谈着,留着络腮胡的侍者正端着银质托盘穿梭其间,一切都显得平静如常。
但她知道,平静之下早已暗流涌动。傅璟琛带着两名“老猫”团队的队员,此刻正伪装成游客,分布在咖啡馆对面的街心公园与街角报刊亭,耳机里传来的细微电流声,是彼此间无声的呼应。她抬手拢了拢颈间的丝巾,走向靠窗的角落座位——那里坐着一位身着墨绿色丝绒长裙的中年女性,栗色卷发松松挽在脑后,耳坠上的珍珠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正是约见她的人。
“唐家主,请坐。”女性抬头,露出一张兼具东方温婉与西方深邃的脸庞,唇角勾起一抹恰到好处的微笑,声音像大提琴般低沉悦耳,“我是艾琳,国际文化遗产保护基金会的理事。”她抬手示意侍者,“一杯哥伦比亚黑咖啡,不加糖不加奶,对吗?我查过,这是唐家主偏爱的口味。”
苏晚晴在她对面坐下,指尖轻轻叩了叩桌面,目光审视着对方:“艾琳女士,你怎么确定我会来?又怎么证明你手中赢人心鉴’?”
艾琳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从随身的鳄鱼皮手包里取出一个紫檀木盒,轻轻推到苏晚晴面前。盒盖打开的瞬间,一股淡淡的樟木香气扑面而来,里面放着半页泛黄的宣纸,边缘有些磨损,上面用楷写着几行文字,字迹与唐昭手札如出一辙,末尾还盖着一方“唐家秘藏”的朱红印章。
“这是‘人心鉴’的残页。”艾琳的声音沉了几分,“上面记载的是唐家先祖应对‘盐铁官营’危机的策略,提到了一套‘三线预警机制’——明线看朝堂政策,暗线盯商路动态,密线探对手异动,这套机制放在如今的商业竞争中,同样适用。”
苏晚晴的指尖抚过残页上的字迹,心脏不由得加速跳动。这段记载与她之前看到的唐昭手札内容能够呼应,且纸张的老化程度与秘宝典籍一致,绝非仿造。她抬眸看向艾琳:“你祖母是唐家故交?能否得更具体些?”
“我祖母姓苏,闺名唤作苏玉凝,是你曾祖父的表妹。”艾琳的眼中闪过一丝缅怀,“当年唐烬叛逃,影蛇卫内部清洗,我祖母作为唐家远亲,曾协助唐昭藏匿部分秘宝残卷,其中就包括这半页‘人心鉴’。她临终前嘱咐我,若日后唐家有难,需将残页交还正统家主,助唐家渡过难关。”
苏晚晴心中一震。苏玉凝这个名字,她曾在家族老照片的背面见过,只是记载寥寥,没想到竟与“人心鉴”有着这样的关联。她压下心中的波澜,继续问道:“‘人心鉴’的核心价值,真的只是危机预警与化解体系?”
“当然不是。”艾琳摇了摇头,向前倾了倾身体,声音压得更低,“‘人心鉴’最珍贵的,是它记载的‘人脉网络图’。从明清时期的漕运商会,到民国的实业联盟,再到如今遍布全球的华人商社,唐家历代先祖都在暗中经营人脉,这些关系网的核心节点与联络方式,都藏在‘人心鉴’里。奥丁集团之所以能在短短几十年内崛起,除了‘地脉图’,更因为他们找到了部分‘人心鉴’的残页,利用了里面记载的人脉资源。”
这句话像一道闪电,劈开了苏晚晴心中的疑团。难怪奥丁集团能精准地找到唐家的薄弱市场,能轻易策反内部人员,原来他们早已掌握了部分“人心鉴”的秘密。她攥紧了手中的残页,目光变得锐利:“你知道‘人心鉴’其他部分的下落吗?还有,奥丁集团现在在哪里寻找‘地脉图’?”
“‘人心鉴’的主体应该还在影蛇卫的隐秘据点里,具体位置我不清楚。”艾琳的神色严肃起来,“但关于‘地脉图’,我有确切消息——奥丁集团已经锁定了大致方位,就在南太平洋的一座无名岛屿上,他们的勘探队上周已经出发,目标是岛上的‘玄铁石’矿脉。”
玄铁石!苏晚晴的心头一紧。这正是合成“星尘石”的关键辅料,一旦奥丁集团控制了矿脉,就算他们研发出新一代产品,也会因为原材料短缺而陷入被动。她刚想追问更多细节,艾琳却突然抬手,指了指窗外:“唐家主,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我必须提醒你,唐家内部有奥丁的眼线,而且层级不低——上次你在祖祠查阅手札的消息,就是他泄露给奥丁的,否则他们不会这么快就知道你在寻找‘人心鉴’。”
苏晚晴猛地看向窗外,街心公园的傅璟琛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正抬手假装整理衣领,向她传递着警惕的信号。她深吸一口气,将残页心翼翼地收好,看向艾琳:“多谢你告知这些信息。合作的事,我需要时间考虑,后续如何联系你?”
“我会主动联系你。”艾琳递给她一张烫金名片,上面只有一个邮箱地址,“记住,除了这个邮箱,不要相信任何以我名义发来的消息。还有,今晚的会谈,除了你和傅璟琛,不要再让第三个人知道。”
苏晚晴点头,起身准备离开。就在她抬手推开咖啡馆门的瞬间,街道对面突然传来一阵骚乱——几个穿着破旧外套的流浪汉猛地推翻了路边的垃圾桶,垃圾散落一地,吸引了路饶注意。紧接着,三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从流浪汉堆里冲了出来,直奔咖啡馆门口,手中还藏着闪着寒光的短刀!
“心!”傅璟琛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
苏晚晴反应极快,立刻侧身躲回咖啡馆内,抬手将身边的侍者推向一旁,避免他被误伤。艾琳也迅速起身,拉着苏晚晴躲到吧台后面,低声道:“是奥丁的人!他们肯定一直在跟踪我!”
咖啡馆内的客人吓得尖叫起来,纷纷四处躲避。那三个袭击者冲破玻璃门,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店内,很快就锁定了吧台的方向。就在他们冲过来的瞬间,傅璟琛带着两名队员及时赶到,手中的防暴棍与袭击者的短刀碰撞在一起,发出“铛”的刺耳声响。
“晚晴,快走!”傅璟琛一边与袭击者缠斗,一边大喊,“老猫已经安排了车在后门!”
苏晚晴知道不能恋战,她跟着艾琳从咖啡馆的后门跑了出去。后门连接着一条狭窄的巷,巷子里弥漫着淡淡的葡萄酒香,尽头停着一辆黑色的轿车,正是老猫安排的接应车辆。两人快步冲上车,司机立刻踩下油门,轿车如离弦之箭般驶离了巷。
坐在车内,苏晚晴透过后视镜看到,那三个袭击者被傅璟琛和队员们缠住,暂时无法脱身,但她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她转头看向身边的艾琳,发现她的手臂被玻璃划伤,渗出了鲜血。
“你没事吧?”苏晚晴拿出随身携带的急救包,递给她。
艾琳摇了摇头,脸色有些苍白:“我没事,只是没想到他们会这么快动手。看来这个眼线的消息传递速度,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快。”
苏晚晴的眉头紧紧锁起。袭击者来得如此迅速,要么是他们在咖啡馆外一直监视,要么就是有人在他们会谈时实时传递消息。而能做到这一点的,必然是唐家核心团队中的人——毕竟知道她来巴黎赴约的,只有唐逸、老猫和傅璟琛三人。
“唐逸那边……”苏晚晴的声音有些低沉,“我需要立刻确认他的情况。”
她拿出手机,刚想给唐逸打电话,却发现手机没有信号。司机回头道:“苏总,刚才为了防止被追踪,我们暂时屏蔽了信号,现在已经驶出危险区域,可以恢复了。”
信号恢复的瞬间,唐逸的电话率先打了进来,声音带着焦急:“苏总,你们怎么样?刚才傅总传来消息,遇到了袭击!”
“我们没事,已经安全撤离了。”苏晚晴的声音平静下来,开始试探,“我离开后,战略室里有没有其他人来过?你有没有向任何人透露我来巴黎的事?”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唐逸的声音带着一丝委屈:“苏总,我一直守在战略室里,除了给你订机票和安排接应,没有告诉任何人你的行踪。刚才陈默来过,问我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只你临时有海外事务,没具体地点。”
陈默?苏晚晴心中一动。陈默是技术总监,负责核心技术研发,也是少数知道“人心鉴”存在的人。难道他就是那个高层眼线?但他之前在黑客攻击事件中表现得极为忠诚,甚至为了保护核心数据库通宵达旦地工作,实在不像叛徒。
就在她思索之际,艾琳突然开口:“唐家主,你有没有想过,这个眼线可能不止一个?奥丁集团经营了这么多年,不可能只在唐家安插一个棋子。”
苏晚晴点零头,深以为然。她对着电话道:“唐逸,你立刻排查战略室的监控,重点看陈默来的时候,有没有接触过我的办公电脑或文件。另外,让老猫的团队查一下刚才那三个袭击者的身份,看看能不能找到与奥丁集团关联的线索。”
挂断电话,车内陷入了沉默。车窗外,巴黎的夜景渐渐变得繁华起来,埃菲尔铁塔的灯光在远处闪烁,却照不亮苏晚晴心中的疑云。袭击者是谁派来的?是奥丁集团直接下令,还是眼线暗中安排?陈默到底有没有问题?那个隐藏在高层的眼线,究竟是谁?
就在这时,艾琳的手机响了,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脸色微微一变,接通后只听了几句,便挂断羚话。
“怎么了?”苏晚晴问道。
“基金会传来消息,奥丁集团的人刚才突袭了我们在巴黎的办事处,带走了几本关于唐家历史的古籍。”艾琳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他们显然是想从这些古籍里找到更多关于‘人心鉴’的线索。”
苏晚晴的心头一沉。奥丁集团不仅在明面上发动袭击,还在暗中抢夺与秘宝相关的资料,双线并进,显然是势在必得。而他们背后,还有一个隐藏在唐家高层的眼线,随时可能传递消息。这场博弈,比她想象的还要艰难。
轿车最终停在了一家隐蔽的酒店门口,老猫早已在门口等候。苏晚晴下车时,艾琳握住了她的手:“唐家主,不管眼线是谁,我们都必须尽快找到‘人心鉴’的主体。下次联系时,我会带来更多关于影蛇卫据点的线索。”
看着艾琳离去的背影,苏晚晴深吸一口气。她知道,接下来的日子里,她不仅要应对奥丁集团的明枪暗箭,还要在内部找出隐藏的眼线,同时加快寻找“人心鉴”与“地脉图”的步伐。这场百年宿怨的对决,已经进入了最关键的时刻。
而此时,远在迪拜的唐家海外数据中心内,唐逸正坐在监控室里,看着屏幕上陈默进入战略室的画面,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他拿出一个加密手机,编辑了一条短信发送出去:“目标已安全撤离巴黎,下一步行动请指示。”
短信发送成功的瞬间,他删除了记录,将手机藏进了抽屉深处,转身走出监控室,脸上重新恢复了往日的恭敬与沉稳。没有人知道,这个一直跟在苏晚晴身边,看似忠诚的助理,才是那个隐藏在高层的眼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