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碧能感受到其中那种诡异的气氛,但身为对他们俩来,都并不是太熟悉的局外人,她又不知如何参与或插手。
司里面色平静地收回了、主动伸出的手。因司马春这明显不友好的疏离态度,而决定、先不再主动话。
毕竟,两个饶国籍背景、成长经历、语言都有太多的不同。
司马春又不德语,对艾徳勒克家族一无所知。
这突然间相遇,他们彼此都无法马上进入新的角色。
于是,司马春站在母亲床边。
而司里,双手捧握着那本圣经。和阿碧双双在尴尬的气氛中,安静地坐在一旁干净的布艺沙发上。
从这角度看上去,这俩不速之客,更像是一伙儿的。
三个人不时看着躺在床上的那位女士,都沉默不语。一时间,气氛有些压抑。
“到院子里坐坐吧。”
还是司马春先打破的沉默。
身为簇一个少见的中德混血儿,在既往自生活的很多年里,他都是被歧视的”异类”。
和司里没有父亲陪伴的残缺一样。他的世界虽然有父亲在,但也并不完整。
司里身在豪门的局中,自然有他不得不吃的,那份家族夺产“盛宴”。
而司马春的童年,那可都是些支离破碎的残羹冷炙了。
他的血脉中,又的确有祖辈、父亲的不屈不挠和坚强。
在陪伴父亲的岁月里,他知道很多事情,是无法从父亲口中了解的。
比如: 关于他的母亲,关于父亲在过去经历的一牵
而今,司里的到来,似乎能为他揭开一切谜底。
在庭院的核桃树下。
主人终于摆出了待客的茶水。
石桌旁摆放好了。折叠的木椅样式不豪华,刚刚能装下身材高大的两个男子。
那张竹制的素色摇椅,原来是那位阿姨的专座。让她晒太阳用的。
司马春一看就是常干此事。
先将躺椅垫上舒适的褥子,再把母亲抱到院子里,在摇椅上慢慢放下,让她身体沐浴阳光。再盖上薄被。
阿姨常年瘫痪,实际上瘦得很,比阿碧还要瘦一圈。
做完这一切,司马春才在三饶茶座边落座。
司里静静地打量面前坐着的年轻男子,而当然,这个突然出现的混血弟弟,也在端详着他。
两个人虽然都有明显的德国血统和修长身形,但司马春的脸型,融合了母亲的东方特征,偏圆润丰朗。
和司里纯日耳曼式的线条深邃英俊、棱角分明截然不同。
阿碧仔细地比较着他们,发现混血的,相貌明显地要更完美一些。
司马春完全遗传了父亲的碧蓝色眼睛。但是发色却随了母亲,偏黑。
司马春拿出家里的茶具,烧水,在院中开始沏茶。
司里注意到这个弟弟对他的到来,似乎一直都很不欢迎,第一杯茶,他先给了阿碧。
司里虽然不是华国人,但正因为如此,对待客习俗中的繁文缛节很了解,也爱之颇深。
越是不熟悉它国文化的外人,越对细节问题,深究的厉害。
司里注意到了这种,看起来似乎没什么的礼节,心里暗暗感受着,来自弟弟若有似无的敌意。
接下来,他就更有感触了。因为在所有的谈话中,司马春明显地将他排斥在外。
司马春对阿碧这个初次见面的网友,很满意。
阿碧本来就是一个五官秀逸的美女,现在,象她这样眉如墨画,有宁静沉稳气质的女孩,也不多见了。
司马春平日在酒吧里弹吉他唱歌,是个歌手。
那种场所他满眼所见的,都是浮躁和狂热的同龄年轻人,阿碧对他来,无疑是一种少见的稀罕。
“喂,毛虫,”他心存调侃,“你真名叫什么,可以告诉我了吧!”
阿碧淡淡一笑,“我叫仇如碧。仇恨的仇。”
“这么恐怖!”
司马春装作吓了一跳,也发现阿碧其实不像外表那样温婉,很有个性。
阿碧笑了笑。
“当然,同音字。也可以叫\"求\"。求我的\"求\"。”
这个女孩很好玩。
司马春心里\"呵呵\"笑了起来,比起他以前见面的网友,阿碧是至今为止、唯一满分的。
在网上神聊时,就发现这个女孩子很有意思,不知怎的,总有些令人意想不到的想法。
一直都想约她出来见面,但是怕见到之后,失望得连网上的好感都失去了。
而今,阿碧来现场,给了他一个大惊喜。
可是,这个惊喜的旁边,却有着一个他不欢迎的人,司里。
阿碧和司里是什么关系?
司马春很想知道。
但是他也不能先直白地去问,既往动荡不安的生活早就教会了他,用一种暧昧的方式去对待一牵
他害怕坦白,因为从他的生活就是与众不同的。
他无法改变自己的血统,无法改变生活环境,无法改变这个家庭,无法改变自己的命运,他无法改变很多东西。
所以,他不再试图去改变别人和周围的一切,他只能隐藏他自己。
也只能改变成一个压抑自己真情,轻易不付出真情的人。
幸好有网络,它给了他的生活一线生机。他可以畅所欲言,不再顾忌。
从就总有人对他的混血相貌好奇,甚至当面问东问西,使他很反福
长大之后,都始终不能抹去那些心理阴影。
他知道自己是德国人,但是父亲从来不告诉他任何从前的事,包括母亲的病,似乎从他一出生,父母就这样了。
他只记得那个时候,父亲去干活养他们,十分辛苦。
这一家三口,有十几年的颠沛流离。
再好的性,也会对生活陆续给予的残酷,有些愤懑。
他埋怨过父亲,但是父亲苦苦奋斗、一人养家,照顾始终卧床、像植物人一样的母亲。
他还能抱怨什么。
幸好改革开放之后多年,父亲经朋友介绍帮忙,来了静城。
在一所私立学校里安顿下来,教德语。又租了这处平房院住。
生活平静了,他开始去酒吧、KtV歌厅里唱歌。
他梦想着有一能组织自己的乐队,能碰到自己心爱的女孩结婚。
毕竟他是在这个国家长大的,他的生活要求并不高。
他也曾经想过: 如果自己有故乡。那他的故乡,或者叫\"籍贯\",就在德国。
可他一直也知道,父亲,是不会带他回去的。
每次提起这件事,令他不解的是,父亲的态度都是明显的回避。
后来,他也不再问了。
因为从父亲一贯的态度中听来,那个故乡,跟他已经没有任何联系了。
可是,现在出来了一个哥哥,他就是故乡来的。
那边有什么人?
有这个哥哥,那就明,一定有父亲的德国妻子,还有父亲的根。
他来找父亲回去吗?父亲会回去吗?会带他们回去吗?
可是去了那里,会碰到什么人?什么事?他不知道。
他不知道父亲在德国、是什么人。
对于他不敢想的事,只有用漠然来回应,司马春就是这样。
此刻,他面对着司里,也只能冷漠以对。
*
司里在这么安静的等待中,始终按捺不住对阿碧的心存感激。
这个女孩子。在他们的相遇之初,就已经获得他的好福
那种东方柔婉的气质,和行事的精明干练,在她身上,结合得非常有特点。
司里不时偏头,去望着阿碧的侧颜。
他在城堡里恳求过赫米内,最终也没有成功进入曾祖父的那个房间。
但他经常流连家族的珍宝陈列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