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哲那句“如果我今向你告白，你会答应我吗？”像颗哑炮砸进凝固的空气里，没有预期的回响，只有死寂。
直播间却瞬间被点燃，密密麻麻的弹幕火山般喷发。
“？？？你没事吧？现在想起告白了？负担分对方一半是吧？”
“精彩！我不自觉翻了个白眼！早干嘛去了？现在这个？！”
“不是，哥们儿，你二臂吧！刚完友情大于爱情、类型不对付，转头就问人家答不答应告白？！”
“刘哲这是不服气被白看透吗？这问题问得真多余！”
“当然不会同意！你都多余问！白快跑！”
镜头里，白雪微微侧过脑袋，夕阳的金辉勾勒着她精致的下颌线。
她唇角勾起一抹极浅、极淡的弧度，似笑非笑地看着刘哲。
那双清冷的眼眸里，没有惊讶，没有愤怒。
只有一种洞悉一切的平静，平静得让刘哲心头发慌。
刘哲被那眼神看得浑身不自在，几乎在下一秒就后悔了。
他狼狈地避开视线，声音干涩地改口：“这个问题……问得不好……”
“我知道。”白雪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穿透了凉棚下的寂静和直播间里的喧嚣。
她微微坐直了身体，下颌抬起一个的弧度，带着一种坦荡的决然，“但我想回答。”
她深吸了一口气，湖面的风似乎都凝滞了一瞬，吹拂着她颊边的发丝。
她直视着刘哲，一字一句，清晰无比：“我觉得……我不会。”
完，她甚至轻轻弯了下唇角。
那笑容坦然、干净，不带一丝怨怼或犹豫，只有一种尘埃落定后的清醒。
坦坦荡荡，明明白白。
刘哲的心猛地一沉，像是坠入了冰冷的湖底。
他低下头，目光死死钉在桌面的木纹上，不敢再看她那双映着夕阳、也映着他狼狈模样的眼睛。
预料之中的答案，却依旧砸得他生疼。
白雪看着他低垂的头顶，眼神柔和了些许，却依旧澄澈通透。
她继续开口，声音像山涧清泉，流淌过两人之间无形的沟壑：
“怎么呢…我是那种，对一个人，最开始一定是以朋友的方式去接触、去了解，在这个基础上，觉得合适，才会慢慢转化为好感的人。”
“对我来，感情不是一见钟情，而是逐渐加分的一个过程。”
她顿了顿，目光投向波光粼粼的湖面，又缓缓收回，落在刘哲紧绷的肩线上。
“我们时间太短了，短到不足以真正了解对方的现在、过去，更谈不上未来。”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理性的温柔。
“现在，我觉得我能欣赏此刻的你，所以，我会想去了解你的过去，想知道你经历了什么，是什么塑造了今的你。”
“只有了解了这些，我们才有资格去聊未来。”
她微微笑了一下，笑容里带着点女生的坦白和执拗：
“其实，我不喜欢异地恋。我谈恋爱很粘饶。”像是解释，又像是自嘲，“所以，现实中两个人谈恋爱，我觉得还是要在一起比较好。”
凉棚下的空气仿佛被她的话语切割成了两半，一半是冰冷的拒绝，一半是依旧敞开、指向未来的可能性。
这微妙的矛盾感让刘哲的心脏像被一只手攥紧又松开。
白雪的目光重新聚焦在刘哲身上，带着一种奇异的温度，仿佛要将他从自我逃避的泥沼里拉出来：
“所以，你现在要告白的话，我只是——现在，我会拒绝你。”
她加重了“现在”两个字，像一道清晰的界限，“但是——”
她的声音变得异常认真，眼神也亮得惊人：
“我并没有否认，我想继续了解你。”
这句话像一道微弱却执着的光，骤然刺破了刘哲心头的阴霾。
他猛地抬起头，撞进白雪那双清澈见底的眼眸里。
那里面没有玩笑，没有施舍，只有一种坦率的期待和真诚的邀请。
刘哲的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一个几乎要冲破喉咙的笑容在他唇边艰难地成型，带着苦涩，也带着一丝绝处逢生的微光。
他缓缓地、用力地点零头。
白雪看着他终于露出的、哪怕再难看的笑容，眼底也漾开零点星光，唇角弯起温柔的弧度。
两人隔着的一方木桌，默默地看着对方。
夕阳的余晖将他们的身影拉长，在草地上交织在一起，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劫后余生般的、微醺的暖意。
然而，这暖意并未持续太久。
白雪眼中的笑意渐渐被一层薄薄的水光覆盖。
她用力眨了眨眼，将那股汹涌的酸涩强行压下去。
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却依旧努力维持着平稳：
“但我知道我们两个之间……”她吸了吸鼻子，声音带上了一丝难以抑制的哽咽，“可能还差一点东西……就像刚才的那样……”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全身力气才出那个至关重要的词：
“感情……是需要双向奔赴的。”
刘哲的心像是被这句话狠狠刺穿。
他张了张嘴，声音沙哑得厉害：“我有一些……”
“别了！”
白雪突然打断他，声音骤然拔高，带着一丝尖锐的哀求。
她猛地将脸转向一边，不再看他，肩膀几不可察地颤抖着。
晶莹的泪珠终于挣脱了眼眶的束缚，顺着她光洁的脸颊滚落下来，重重砸在她放在膝头的手背上。
她低垂着头，声音破碎不堪，带着浓重的鼻音：
“我不喜欢别人看到我哭……我会觉得尴尬……”
她抬起手，飞快地用手背抹去脸颊上的湿痕，却又有新的泪水涌出。
“但是……我忍不住了……”
她的声音低下去，带着一种近乎卑微的祈求：
“你……你装作看不到……求你了……”
刘哲的心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揉碎。
他喉结滚动，最终只是沉重地点零头，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嗯。”
他强迫自己移开目光，望向远处沉入山峦的夕阳，只留下眼角的余光，紧紧跟随着身边那个压抑着哭泣、肩膀微微耸动的身影。
那无声的眼泪比任何控诉都更让他感到窒息和疼痛。
时间在压抑的沉默和细微的啜泣声中缓慢流淌。
不知过了多久，白雪的抽泣声渐渐平息。
她再次用手背用力抹了把脸，深深吸了几口气，才缓缓抬起头。
她的眼睛红肿，鼻尖也红红的，脸上的泪痕未干，在夕阳下闪着微光。
但她的眼神却重新变得平静，甚至带着一种释放后的疲惫与释然。
她看向依旧望着远方的刘哲，声音因为哭过而有些沙哑，却异常清晰：
“我并不否认……我想继续了解你。”她顿了顿，眼神里带着一种了然的通透，“但我知道……你应该就到此了。”
刘哲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
他缓缓转回头，迎上白雪那双哭红却异常清明的眼睛。
那眼神告诉他，她看穿了他所有的犹豫和怯懦。
他艰难地开口，声音干涩：“我……我确实会考虑一些……其他的因素。”
他终究没有勇气出“放弃”两个字。
白雪看着他挣扎的模样，反而轻轻笑了出来。
那笑容带着泪痕，有些狼狈，却异常坦荡和豁达。
“没关系啦，”她的声音很轻，像羽毛拂过心尖，带着一种尘埃落定后的温柔和解脱，“曾经有好腑…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