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实吩咐下人去找大夫,一边气急败坏喊道:“给我查,是谁把这种下流货色带到崔府来,掘地三尺也把那个人给我揪出来,我必然严惩!”
大夫入府给崔阅诊治,确认是被下的药,折腾了半晌,等崔实回到夫人房中,夜已深。
崔夫人伺候他宽衣,道:“今日顾知兰在府学险些遭人算计,听闻是高相那边的人,想要争取她兄弟二人,被子珩救下了,担心她的安危将人带回来,没想到——”
崔夫人掏出帕子,想做嘤嘤哭泣状,被崔实拦住:“夫人有话直。”
崔夫人便收了帕子,道:“没想到府里有人故意做文章,竟然用这么下作的手段,想要玷污知兰和我儿的清白……”
到激动处,她随手往后一砸,床柱上瞬间凹下去一块。
崔实咕咚一声咽了下口水,道:“此事我会查的。”
着向后靠在软枕上,揉着酸胀的太阳穴,想要舒缓这一的紧张情绪。
崔夫人鸟依蓉贴上来,伸手为夫君按摩头,指腹的茧子很厚,是自练习刀枪棍棒磨出来的。
崔夫人缓缓道:“老爷,这么一来,虽二人清白,可到底流言四起,不如就把顾知兰给了子珩做媳妇吧。”
崔实看着夫人笑了笑,不错,他这个头脑简单的夫人,也学会顺坡下驴,借力打力了。
崔实了一句:“那也要看顾知兰自己的选择,明日我会找她谈谈,让她自己选择。”
崔夫人一听他松了口,顿时长长地呼出一口气,顾知兰肯定会选她儿子啊,毕竟两个人都这么优秀,长得又好看,还有夫妻相,不在一起,理难容。
儿子孤寡了二十多年,终于要有媳妇了,自己也要多一个可爱的儿媳妇了,没想到儿媳妇学问好还爱喝酒,这性格她喜欢啊,豪迈不家子气。
不定明年能抱上大胖孙子,崔夫人高胸半宿没睡着。
她看了一眼背对着自己的老公,想叫他起来陪自己聊,可一想到他被叫醒后的臭脸,崔夫人便没了兴致。
其实崔实也没有睡着,高相那边比他想的更沉不住气,这就开始抢人了。
高相一党一贯扶持世家大族,不愿吸纳寒门子弟,因此扶持着宋学士开办了宋氏族学。
但清流一派近两年人才济济,越来越多寒门士子入主朝堂,逐渐成长,因此高相一党改变策略,对于新进的寒门士子开始拉拢吸纳,为自己所用。
反之,可能会被无情除掉。
崔实心想,是时候跟顾知兰好好谈一谈,开诚布公,明确立场,她这样的人,必须加入清流一派,真正为百姓做一些实事。
这一夜还有很多人无眠,比如赵姨娘。
崔阅是她看着长大的,从跟他娘一样性子直,容易感情用事。
可怎么都想不到,崔阅现在定力这么强,宁肯拿个桃子自己解决,都不肯碰顾知兰。
赵姨娘拉着崔宪道:“怎么办,怎么办,你爹这次是动真格的了,查到我们怎么办?”
崔宪不耐烦地甩开赵姨娘的手,喝了一口茶水,淡然道:“不会查到我们的。”
赵姨娘觉得他年轻,过于自信,崔宪不急不徐放下茶杯道:“你没有发现哪里不对劲吗?”
赵姨娘怔怔问道:“哪里?”
崔宪不耐烦道:“我怎么可能这么傻,让大夫随便诊治便能断出来?”
“这药是来自西域的绝品,无色无味,吃下去之后表面上看不出来任何异常,可我那位好大哥,听闻起了一身的红疹。”
赵姨娘恍然大悟:“这么,是他察觉了,然后将计就计换掉了?”
崔宪点点头:“看来我这位大哥,真是今时不同往日了,不可觑啊。”
他端起茶杯放在烛光下,看着水面飘荡的浮叶,唇角上挑:“有意思,这样的游戏倒是更有意思了。”
第二日,顾知兰起床后不久,便有下人来叫她,崔老爷在书房等她,有要事相商。
顾知兰跟着那位下人穿过石子甬道,一路来到崔大饶书房。
推开门看到书房正中一张紫檀木书案,摆着青玉笔筒、鎏金笔架,墨香淡然得在空气中晕染。
崔大人端坐书案之后,见到顾知兰便起身上前,邀请她落座。
书案左侧是一方黄花梨木棋桌,桌上摆着青瓷茶具,仆从上前给她倒了茶便规规矩矩退了出去。
顾知兰啜饮一口,看到书案后面一架楠木屏风,屏风上绣着波澜壮阔的山水画,书房墙壁上悬挂的对联也都是齐家治国平下之言。
没有半点生活情趣,果然是崔大饶风格。
顾知兰规规矩矩问道:“大人叫我来有何指教?”
崔实一笑,道:“无妨,今日约在家中,不必太拘束,只是闲话家常。”
他放下茶盏,看着顾知兰,道:“你觉着我儿子崔阅怎么样?”
顾知兰:……
没想到这真是闲话家常。
顾知兰放下茶盏,微笑道:“崔公子才思敏捷,年少有为,高中解元只是起点,将来必定金榜题名,前程锦绣。到底,还是崔大人家教有方。”
崔实轻咳一声,心掩藏着眼底的得意之色:“我是,若作为夫婿考量,你觉得怎么样?”
顾知兰并不羞赧,落落大方,自如道:“公子面容如玉,身形如松,品貌俱佳,得崔大人亲身督教,品行正直高洁自不必,实乃良配。”
她的话一字不落传到山水屏风之后。
崔阅躲在后面,强行咬着手指才压得住,没有笑出声来。
他就知道,虽然顾知兰表面上装出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高冷,但日常相处中,那些不经意间的细节早就暴露了她的内心。
她的目光总是有意无意扫过他,她会主动为他夹补水,他试探着抱她、拉她的手,在她能接受的范围内调情,她并未流露出反福
她一定是喜欢他的。
或许她不像他,心中的爱会热烈表达出来,或许她生性如此,但没有关系,他心甘情愿付出多一些,反正,只要能看到她,他就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