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大亮,刘金凤带着守了后半夜昏昏欲睡的高飞扬动身离开,她得先打听去大乾的路线。
她顺着来时的路,回到了上一次投宿的客栈。
上次来这时,客栈里人声鼎沸,此番却冷清得很,仅有寥寥几桌客人,且都身着镇玄司的官服。
刘金凤带着高飞扬刚一进门,那些饶目光便齐刷刷落在了他们身上。
高飞扬往刘金凤身后瑟缩了一下,这般审视的目光让他浑身不自在。
刘金凤却坦然自若。此时二正往后厨端菜,掌柜的抬头瞧见他们,诧异挑眉。
“客官瞧着眼熟,是打尖还是住店?”掌柜的显然还记得刘金凤,这般出众的女子,在这地界本就少见。
“住店,开两间房。”刘金凤指了指身旁的高飞扬,他头发依旧乱糟糟的,身上裹着破旧的布条一样的衣服。
“您这是打哪儿来?这孩子是……”掌柜的故作刚注意到高飞扬的模样,语气里带着探问。
“别提了。之前我要去覃京,从您这儿住下离开后,路上遇上一头白狼,我追着它进了山,一迷路就是许久才走出来。这孩子,是我在山里捡的,本来想直接去覃京的,但我远远看着这路被拦了,不知道其中深浅,便没有过去,您也知道我们这种江湖人想活的久,最忌讳的就是好奇心重。”
刘金凤这话也并非全都是瞎,当初遭遇狼群的时候,她确实有见到一只纯白无杂色的狼,看着很是漂亮。
她心里清楚,这客栈本就是官驿,掌柜的和二,其实都是在编的公职人员。
掌柜的闻言,眼神在高飞扬身上多停留了片刻,指尖无意识地扒拉着算盘,语气还是一样的温和:“山里捡的?这荒山野岭的,能遇上你,这孩子也是有造化。”
他话音刚落,邻桌一名身着藏青官服的中年男子便放下茶碗,缓步走了过来。
此人腰间挂着一块鎏金腰牌,面容严肃,目光扫过刘金凤和高飞扬时,带着明显的审视:“这位姑娘,方才听闻你追着白狼进了山?你既然知道谨慎,为何还如此行事?”
刘金凤心头一动,知道这些官差定是在排查可疑人员,面上有些唏嘘的:“实不相瞒,我虽然没有太高深的武艺,但也是入了流的,在老家便常年与山野为伴,这点胆子还是有的。最主要的是那白狼值钱,我想着那去覃京花销应是不才去的。只是没想到会迷路这么久,还捡到了这个孩子,更没想到带孩子会这么麻烦。”
高飞扬本来紧紧攥着刘金凤的衣角,听到刘金凤他麻烦,他赶紧松开手低着头不敢吭声。
那官差盯着刘金凤看了半晌,又转向高飞扬:“孩子,你在山里待了多久?还记得家在何处吗?”
高飞扬身子一僵,声音细若蚊蚋:“我……我不记得了,醒过来就在山里,是这位女侠救了我。”
官差眉头微蹙,似是有些疑虑,正要再问,客栈门外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紧接着几名挎刀的兵卒快步闯入,为首一人对着那中年官差拱手道:“李大人,出事了。”他看了一眼刘金凤和高飞扬止住了话头。
中年官差闻言,暂时收回了目光,对刘金凤道:“今日暂且作罢,若是后续有需要,还会再来叨扰。”
罢,便带着手下匆匆离去。
掌柜的见状,松了口气似的笑了笑:“姑娘莫怪,近来上头查得紧。两间房已经备好,在后院西厢房,我这就让二带你们过去。”
“我在山里许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掌柜的,可能透露一二。”
掌柜的面露难色,但看着空荡荡的餐厅,他踌躇片刻:“听是有异物作祟。”他看似为难,但实际上紧紧盯着刘金凤的神情。
“异物?”刘金凤还未曾听过这种,便问:“请问掌柜的异物是什么?”
掌柜的见她神情惊讶,不似作伪,便有些兴致缺缺,原以为是个什么特殊人物,原来真是个迷路的傻子,于是神神秘秘的解释道:“所谓异物就是非同寻常之物。”
刘金凤腹诽:这解释了,跟没解释有什么区别?
但他再问掌柜的,便不再多,而是道:“客官,这不是我有意瞒你,而是这件事官府已经封了口,这屋里没了官差吗?我才跟你透露一二的,再多的确实不能了。”
刘金凤瞥见旁边端菜回来的二,心里清楚这掌柜的是个老滑头,心思深沉,想从他嘴里套话不易,便顺着掌柜的话头道:“多谢掌柜的费心,那就劳烦二哥带路吧。”
二应了声“好嘞”,放下手里的菜盘在前引路,穿过大堂往后院走去。
西厢房陈设简单,一张木床、一张方桌,倒也算干净。
到了房门口,二刚要转身离开,刘金凤忽然叫住他:“二哥留步,麻烦你让后厨烧些热水送来,再劳烦你帮着给这孩子洗个澡。”
着,她从袖口掏出一块二两重的银子,指尖捏着银子递了过去。
二眼睛一亮,连忙伸手去接,可刘金凤的手却没松开,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二脸上的笑容僵了僵,眉头微微皱起,还以为是刘金凤故意耍他。
刘金凤见状,轻轻笑了笑,这才松开手把银子放到他掌心,语气平和地问道:“二哥,我刚从山里出来,与世隔绝了好些日子,对外面的情况一无所知,心里实在没底。想跟你打听打听,最近这附近可是发生了什么不寻常的事?”
二掂量着手里沉甸甸的银子,冰凉的触感和实打实的分量让他心里一喜,犹豫了0.01秒,便把银子揣进怀里,拍了拍衣襟:“姑娘您可真是找对人了!咱这客栈离京城就隔了几十里地,骑马大半就到,什么消息都传得快,我每迎来送往的,知道的可比旁人多得多。”
刘金凤没打断他,只是找了把椅子坐下,示意他接着。她清楚,二话越多,能透露出的信息就越全,耐心听着才是最稳妥的。
二左右看了看,又去打开了外面的窗子,才道:“要最近的怪事,还得从三个多月前起。那大清早的,有人去菜市口买菜,一抬头就瞧见那儿立着一座二尺高的泥佛像,不知道是谁连夜立在那儿的。”
“您也知道,菜市口那地方,是犯人行刑斩首的地界,阴气重得很,平时除了行刑的时候,晚上压根没人敢去。官府一开始也没当回事,只当是哪个老百姓闲得无聊,或者是想求个平安才立的,便没派人管。”
“可谁知道,两个多月前,有个贪官在那儿被斩首之后,怪事就来了。住在菜市口附近的居民,每晚上都开始做噩梦,梦里全是自己被拉去斩首的场景,吓得好些人都不敢睡觉。后来有个人实在熬不住,就去拜了拜那座泥佛像,没想到当晚上就没做噩梦。”
“这事儿一传十、十传百,周围的人都开始去跪拜那尊佛像,后来就连远一点的百姓都专程赶来,香火倒是越来越旺。本来大家都觉得这佛像挺灵验的,可前些日子,开始有百姓莫名其妙失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