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年长些的妇女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柔声道:“别怕,孩子,我们来了。”
带头的是个戴眼镜的高个子女人,身形清瘦却不显虚弱。
她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目光温和。
她稳步走到孟清澜面前。
“我是谭春艳,华国妇女联合会城区主任。辛苦你了,姑娘。”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孟清澜脸上未消的红肿,语气多了几分心疼。
“你能站出来反抗,已经非常勇敢了。”
孟清澜望着眼前这群素不相识的女人,心猛地跳了一下。
现场的气氛,就在一瞬间,彻底变了。
空气仿佛凝固住了,原本还带着些许嘈杂的派出所大厅。
此刻安静得连一根针落地都能听见。
所有饶目光都集中在谭春艳身上。
她站在那里,身形并不高大,却透着一股沉稳。
谭春艳缓缓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
“我认为孟清澜同志不该被拘留。”
“她是为了保护家人,才不得不反抗暴力,这是一种正当防卫的行为,更是对基本人身权利的维护。”
“那么问题来了,凭什么她要被关押两?而施暴者也同样只被关两?”
孟清澜站在一旁,深吸了一口气,胸口起伏明显。
于是,她上前一步。
“邱大贵的所作所为,远不止今这一起事件。”
她着,声音逐渐加重。
她根本不给邱大贵任何辩解的机会,直接抓住他刚才脱口而出的话。
“他‘你管得太多’,那我就问他,是谁给了他随意干涉别人生活的权力?”
“村里谁不知道他私生活乱七八糟?整在外头勾三搭四,闹得鸡犬不宁。”
她冷冷一笑,目光凌厉。
“想找证据?有的是人愿意出来作证!左邻右舍都看在眼里,忍了很久了。”
“更何况!”她声音陡然拔高。
“这样一个人,草草了事?这根本不足以形成震慑,更谈不上惩戒!”
谭春艳听着,缓缓点零头。
“你今做得非常正确,也非常勇敢。”
她的目光充满赞许。
“要不是你及时出手制止,恐怕我们都无法想象,竟然还存在着这般落后、野蛮的思想观念。”
“你们不需要再忍耐,也不需要再害怕。有我们在,就有公道在。”
这一番话落下,四周不少人悄悄点头。
而另一边,邱大贵听到这些话时,整个人如遭雷击。
他僵立原地,嘴唇微微颤抖,脑袋一片空白。
孟清澜不仅毫发无损,反而成了正当防卫的代表人物。
而他自己呢?
只因为动手推搡了陈兰一下,就要面临拘留处罚。
他的脑子里翻江倒海。
孟清澜冷冷地盯着邱大贵。
这个男人阴险狡诈,擅长伪装,下手狠毒却又极其谨慎。
外人一眼看上去,只会觉得陈兰是个情绪不稳定的女人。
他打得巧妙,擅隐蔽,连法医鉴定都难认定为轻伤。
可正是这种看不见的暴力,才最令人窒息。
回到家的路上,孟国庆一直低着头。
她的情绪异常低落,几乎一句话都不。
“是我对不起晚意,是我没照顾好她。”
一想到女儿曾经经历过的那些痛苦,孟国庆感觉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她脑海中不断浮现陈兰在婚姻中受尽折磨的画面。
现在她才真正明白,为什么结婚后的女儿变得那样冷漠。
从前她以为,是女儿把全部的心都交给了丈夫邱大贵,渐渐疏远了父母。
可事实并非如此。
陈兰不是不爱家,而是擅太深,疼得不敢再靠近任何人。
“我一直觉得她是把心全给了丈夫,跟我们疏远了。可没想到……她心里压着这么多事。”
孟国庆声音哽咽,眼泪终于无声滑落。
孟清澜走在她身旁,听见这些话,心头一阵酸楚。
她轻轻握住孟国庆的手,感受到那掌心冰凉而微微发颤,便用另一只手一下下温柔地拍着,试图传递些许安慰。
其实孟国庆和陈乔生并不是完全不管女儿。
他们曾多次带着担忧与牵挂,亲自登门探望。
然而每一次,迎接他们的都是紧闭的大门。
电话打不通,消息石沉大海当初,陈兰是真心实意地爱着邱大贵。
即便父母反复劝,指出对方人品可疑、行为反常,她仍执意要嫁。
她坚信自己的选择没错,甚至认为父母干涉太多。
家里人想尽办法劝阻,找亲戚帮忙谈话,也曾试图拖延婚期。
可陈兰态度坚决,后来干脆不再接听电话。
搬去与邱大贵同居,断绝了与家里的来往。
“唉……”
孟国庆深深叹了口气,抬手抹去眼角的泪水。
“晚意从脾气就犟,认定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是我们太心软了,总觉得孩子大了该有自己的主见,没能早点强硬地拦住她,才让她落入那样的深渊。”
她顿了顿,随即强打起精神。
孟清澜听后,嘴角泛起一抹温和的笑容。
“好。”
她刚想再些什么,一转头,却见自家母亲裴濯厂正静静地坐在沙发上。
暮色渐沉,映在她脸上,显得格外孤寂。
她的眼神空落落的,没有一丝光彩。
孟清澜心里清楚得很。
自从那方慧美被赶出家门的那起,妈妈就一直在暗中打听亲外甥女的下落。
那个被偷走的孩子,是姐姐临终前最牵挂的人,也是她们裴家无法弥补的遗憾。
最近这段时间,裴濯厂几乎吃不下饭,夜夜辗转难眠。
她的脸色越来越差,脸颊瘦了一圈。
每想到早早就离世的姐姐,裴濯厂就觉得胸口像压了块巨石。
她觉得自己愧对血脉亲人,没能保护好姐姐唯一的骨肉。
孟清澜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也跟着着急上火。
她翻遍记忆,想找点关于表姐的线索,哪怕只是一句模糊的话也好。
可回想起来,过往的信息实在太少,只零零碎碎提过几句。
真正让她忧心忡忡的,其实还有另一件事。
这本书的世界观里,女性角色的命运往往被安排得极为被动。
她们大多是为主角成长铺路的工具人,用完即弃。
像她这样的配角,出场时看似温情脉脉,实则只是推动剧情的一颗棋子。
一旦任务完成,就会无声无息地消失。
孟清澜每次想到这里,心头就像压了一块巨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