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央瑞离去后,赫连婀娜独自回到房郑
软椅之上,裹在黑色披风与兜帽里的女孩睡得正酣。长长的睫毛随着呼吸微微颤动,鼻梁巧而挺拔,唇瓣如樱桃般丰润娇,只是面色隐隐透出几分暗沉,似蒙着一层倦意。
赫连婀娜的目光在熟睡的女孩与桌上的画像间来回游移,心中疑虑丛生,这女孩,当真是她要寻的那缕生魂吗?
方才真该向南央瑞问得更仔细些,这女子的来历、经历……
如此想着,赫连婀娜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悄悄探一探对方的脉搏。岂料她的指尖还未触及那截手腕,女孩竟猛地睁眼,单手如电般扣住赫连婀娜的胳膊,顺势一扭!
旋地转间,赫连婀娜已被一股巧劲死死按在桌面上,耳边传来女孩冷冽的声音:“你想干什么?”
这些年来,赫连婀娜在武学上从未敢有半分懈怠,虽算不得顶尖高手,但自认寻常自保绰绰有余。可眼前这看似娇柔的女孩,出手竟如此之快,力道更是大得惊人!一招之间便将她彻底制住,这分明是修为深厚的练家子才有的身手。
更令赫连婀娜心神剧震的是,这女孩制住她时,那冷冽如冰的口气,竟与当年的南央金如出一辙。
南央金便是这般,对一个好起来如烈火般灼人,杀人时又似寒冰刺骨丝毫不留情,两种极致在她身上交织得淋漓尽致,总是让人记忆深刻难以忘怀。
或者这一点也是南阳金吸引她和赫连斥勒的原因吧,他们生在皇家从来都向往肆意和洒脱。
“我见你衣着单薄,怕你睡着了受凉,想替你拢一拢披风……”话一出口,赫连婀娜便后悔了。即便她真是南央金的生魂,也不过是一缕残魂。眼前这少女,瞧着比自己女儿也年长不了几岁,何须自己这般自降身份、心翼翼?
纵然身为质子,她依旧是北蛮公主,何必对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孩心存怯懦?赫连婀娜的声音骤然冷硬,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仪:“他难道没告诉你,我是北蛮公主吗?快松手!”
“对不住了!”林昭昭立刻松开了手,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歉意,“我自孤身一人,即便睡熟了也留着三分警觉,习惯了,习惯了。”
赫连婀娜揉了揉被按得生疼的手臂,又整理了一下微乱的衣裙,顺势试探道:“你既自幼孤苦,你这一身功夫……又是从何处学来的?”
“生的。”林昭昭也随手理了理自己的衣裙,答得云淡风轻,“这些招式,仿佛生来就印在我脑子里一般。”
赫连婀娜凝视着眼前的女孩,心中疑云更甚。对方一句自幼孤再加一句苦功夫生,看似合情合理,却恰恰堵住了她所有后续的问询。可越是这般滴水不漏,赫连婀娜反而愈发觉得,这极有可能是齐曜精心设计的一场骗局。
否则,世上怎会有如此巧合之事?
见赫连婀娜只是盯着自己不语,林昭昭笑了笑,主动打破沉默:“你真是北蛮公主啊,大梁话的很不错啊!”
“你不是记得我,知道有我这个人,怎么会不知道我是公主呢?”赫连婀娜眸光一闪,似乎终于抓住了话语中的缝隙,语气变得犀利,“那么,你可还记得赫连思琪?”
林昭昭点零头,眸中的神采骤然黯淡下去,笼上一层难以化开的哀戚:“记得的……可他,已经不在了。”
“他在的。”赫连婀娜意味深长地挑了挑眉,语气中带着一丝刻意营造的悬念,“待会你便能见到他了。”
林昭昭闻言,眼神瞬间变得警惕,她审视着赫连婀娜:“你究竟想做什么?阿瑞呢?阿瑞只带我寻回记忆,危险的的事我可不做,他人呢?“
“他去找阿琪了!”赫连婀娜紧盯着眼前这个眼神警惕、却又掩不住急切的女孩,冷笑着反问,“怎么,你害怕见到阿琪?”
“我记得……我亲眼看着阿琪下葬的!”林昭昭脸上瞬间涌起巨大的悲痛,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是他母亲亲手……他怎么可能还活着?”
“那你一定记错了!”赫连婀娜见面前的女孩露出痛苦的表情,越发觉得这个女孩子会演戏,就越发怀疑她,“我和他是最好的好朋友,你的事从来没有发生过。他好着呢!如今还成了绣衣使指挥使。你难道不正是见了绣衣使的寻人画像,才主动现身的么?”
赫连婀娜语气渐沉,目光锐利如刀,步步紧逼:“现在的他,可比你记忆中更为英武俊朗,你断无认不出的道理。还是……你们早已相识?”
“你阿琪……成了绣衣使?”林昭昭先是一愣,随即像是听到了什么大的笑话,竟忍不住笑了出来,“绝无可能!阿琪的性子我最清楚,他最爱臭美了,又怕见血,更畏惧凶徒恶人。那样一个人,怎可能去做绣衣使?公主殿下你别笑了!”
“你对阿琪倒是记得一清二楚?”赫连婀娜面露不悦,话锋随即一转,问道,“那你可还记得赫连斥勒?”
林昭昭茫然地摇了摇头。
赫连婀娜不肯罢休,紧接着追问:“那么,赫连宁远呢?这个名字,你可有印象?”
“有的!”林昭昭点头,脸上泛起一抹真切的笑意,“宁远他人很好的。”
恰巧,已走到门口的齐曜闻声,脚步猛地顿住。紧跟在他身后的南央瑞也连忙收住步子,屏息静立。
“哦?哪里好呢?”赫连婀娜仿佛在不经意地引导。
“嗯……”林昭昭眼神飘向远处,似在回忆中搜寻,“他功夫好,侠肝义胆,是顶好的人。”
赫连婀娜沉思片刻又问道:“那你对阿琪印象深,还是对宁远印象更深?”
“自然是阿琪!”林昭昭答得坦荡,“我和阿琪是一类人,都任性得紧。宁远嘛,比我们都要成熟稳重得多。公主也认识宁远?真是太巧了!”
门外,齐曜原本紧握的拳头,几不可察地缓缓松开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