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那边瓷器碎了。太子萧景珩很生气。他被禁足罚俸,最重要的是,他好不容易有的好名声,在江书晚那八百多万石粮食面前,成了个笑话。“江书晚!”他出这个名字。
一只手递上一杯茶。沈清漪脸上带着担忧和温柔。“殿下别生气,为这种人生气,气坏了不值当。”
“息怒?我怎么息怒!”萧景珩挥开茶杯,热水溅在沈清漪的手背上,烫红了一片。
沈清漪疼得皱了皱眉,没出声,只是拿出帕子擦。她很冷静,萧景珩也冷静零。“你,又有什么计策?”他盯着她。
沈清漪笑了一下。“殿下,江书晚现在被捧得多高,将来就会摔得多惨。她现在是活菩萨,可百姓能捧她,也能毁了她。”她凑到太子耳边,低声了几句。
萧景珩的眼睛,亮了。
几后,汴京城里,开始有了一种新法。起初是在茶馆酒肆,后来传遍了。
“听了吗,南边闹蝗灾,就是因为江氏那个护国夫人,搞的那些滴灌、新种子,都是不按规矩来的东西,老爷生气了,才降下惩罚啊!”
“可不是嘛,以前哪有过这么大的蝗灾。她一来,又是冰又是火的,现在还管粮食,我看她不是福星,是个坏东西!”
流言都对准了七皇子府。
江书晚察觉到丈夫变了。萧景琰最近回府越来越早,话不多,但总会从怀里拿出些东西给她。今是一包糖炒栗子。明是一个孙悟空糖画。后又是一盒梅花糕。
他也不什么,就默默地放在她手边,然后坐在旁边看她吃。
江书晚知道,外面的流言,他肯定都听见了。这个男人,不善言辞,只会用这种笨办法,想让她别皱眉。她剥开栗子,塞进嘴里,很甜。她看着身边这个男人,心里软了一下。
就在这时,一个护卫慌张地冲了进来。“殿下!七皇子妃!林木总管的八百里加急!”
萧景琰接过信,看了一眼。他皱起了眉头。
江书晚的心也提了起来,“怎么了?”
萧景琰放下信,看向她,神色很凝重。“方舟出事了。”
“林木在信里,望京岛什么都准备好了,但岛上没有稳定的淡水。”
江书晚一愣,没水?这还搞什么基地!“那怎么办?”
萧景琰抿了抿唇,:“他在附近另一座更大的岛上,发现了甘泉和瀑布。”
“那不就结了!”江书晚刚松了口气。
“但是,”萧景琰,“那座岛上,占着一群东瀛海盗。”
海盗。
东瀛海盗。
这两个词让江书晚头痛。
开什么玩笑?让她去跟海盗硬碰硬?她可不想花这个力气。
萧景琰看着她的脸,以为她吓坏了,开口:“林木手下有我们的船队,装备很好,不一定不能打。”
“不行!”江书晚打断了他。
打仗太费劲了,打仗要死人,要花钱,打赢了还要管理,一堆烂摊子。她觉得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脑子里有了一个主意。
她从摇椅上起来,冲到书案前,铺开宣纸,抓起笔。
萧景琰不解地看着她,只见她咬着笔杆,眉头紧锁,嘴里还念叨着。
“海盗嘛,需求很明确。就是抢东西,风险高回报高。但是风险太高,容易出事。如果有稳定、低风险的收入,谁还愿意冒险?”
她的眼睛亮了。
有了!
江书晚不再犹豫,提笔就写。萧景琰走近,低头看去,只见纸上出现一串他没见过的词。
关于盘活海岛闲置资产暨与东瀛海盗达成战略合作的可行性报告。
下面还有字:甲方,江氏集团,乙方,东瀛海盗头目。
合作内容:江氏提供武器、烈酒、金疮药和粮食,换取对方岛屿淡水资源的长期租赁权。
合作模式:乙方需以安保服务的形式,为甲方提供股权置换。江氏将对海盗进行企业管理,帮助其降本增效,实现年度分红。
最后,是一份战略合作及互不侵犯条约的草案。
萧景琰无语了。
他站过来,江书晚写得正高兴,没察觉到他已经站在身后,呼吸喷在她的耳朵上,热热的,痒痒的。
他看着她那份夹杂着股权、租借、年度分红等词的条约,脸上出现了裂痕。他甚至怀疑她是不是被什么东西附体了。
“我的七皇子妃,”他的声音带着笑意,从她头顶传来,“连海盗,你都准备拉来签契约了?”
江书晚的耳朵被他呼出的热气烫得一缩,脸颊也跟着热了起来。她梗着脖子,头也不回:“你懂什么!这叫商业谈判!是双赢!打打杀杀的多不好!”
萧景琰笑出了声,他笑了,让她心跳漏了一拍。他没再话,只是伸出手,从她手里拿过了笔。
他的手很大,带着薄茧,盖在她手上时,温热的触感让她指尖一麻。
只见他在那份条约末尾,添上了一行字。他的字迹和他的人一样,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力道。
附加条款:乙方需无偿提供所有过往船只的情报,特别是悬挂沈家与东瀛旗帜的船只动向,作为合作的先决条件。
江书晚愣愣地看着那行字。
她只是想找个水源地,保住自己的命。
这个男人,却已经想把这群海盗,变成安插在海外的一双眼睛,一把刀。
她抬起头,撞进他的眼睛里。那双眼睛里,没有了平日的冷,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她熟悉的,混杂着无奈、宠溺,还有骄傲的光。
他看懂了她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并且,在她的基础上,把它变成了更厉害的武器。
这一刻,江书晚的心里,被一种安全感填满了。
这个男人,是她的丈夫,是她孩子的爹,更是她在这个世界里,唯一能看懂她所有想法,并肩作战的队友。
“好。”萧景琰握着她的手,用笔尖点零他加上的那条,“就这么给林木回信。”他的声音很低,很坚定。
江书晚心底所有的恐慌和不安,都在这个“好”字里,消失了。
她看着他的背影,看着他为信纸封上火漆的侧脸。去他的流言蜚语,去他的太子沈清漪。只要这个男人还在她身边,塌下来,好像也没那么可怕了。
她重新坐回摇椅,拿起那包还没吃完的糖炒栗子,剥开一个,塞进嘴里。嗯,真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