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包间的门被猛地踹开，重重地撞在了墙壁上。
卢星河踹门的时候，脑海中已经预演了数种惨烈画面：
桑祈被银线缚住强行灌药，桑祈困在诡异道具中挣扎，桑祈被一群紫衣玩家围困……
卢星河越想越惊悚，想象中的画面越来越血腥。
然而，门内的景象，却让他骤然僵在了原地。
只见昏暗又绚烂的光影下，桑祈一身红袍，倚在吧台边，唇角噙着惯有的笑意。她眼尾那抹被酒气熏出的红尚未褪去，衬得那张笑面愈发秾丽生动。
对面的的女人一身墨色的旗袍，正晃着杯中红色的残酒，眼波流转。
两人同时侧头看了过来。
桑祈眉梢一扬。
苏雀的面上看不出丝毫愠怒，只有几分极淡的玩味。
她缓缓放下酒杯，指尖在台面上轻轻一叩。
“会长！”后面追来的紫衣玩家见状，立刻停下脚步，神色紧张地躬身。
卢星河的身后，屈云楚也赶到了门口。
气氛微妙地一滞。
苏雀仿佛没看到卢星河二人，眼波流转，淡淡地扫向了他们身后的那群紫衣玩家：“不要冲撞衔尾蛇的贵客。”
女人分明含着几分笑意，落在玩家们的眼里，却令人捉摸不透，看不出喜怒。
领头的玩家硬着头皮叫了声：“会长，他们……”
“出去吧。”苏雀似笑非笑地打断，语气不轻不重，却让那群紫衣玩家瞬间噤声。
他们如蒙大赦，无声而迅捷地退了出去。
卢星河皱了皱眉。
他跟着往后退了一步，看向了桑祈。
对方朝他不着痕迹地摇了摇头。
苏雀端起酒杯，淡淡地抿了一口。
桑祈这才眉眼含笑地转向苏雀，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苏会长见谅，我的朋友大概是听我被人请来喝酒，怕我酒量浅，唐突了别人，急着来捞人。”
她微微一顿，弯唇扫过卢星河和屈云楚：“这也怪我，来得突然，没来得及留话。回头我他们。”
她句句轻松，却暗示着这场邀请的强迫性质，又将卢星河的破门而入定义为关心则乱的鲁莽，而非对衔尾蛇的挑衅。
既全了双方颜面，又轻巧地夺回了几分主动权。
“苏会长”屈云楚立刻上前半步，微微躬身，声音冷静克制：“我们只是担心同伴安慰，情急之下有些慌张，请您海涵。”
苏雀的目光在卢星河和屈云楚身上慢悠悠转了一圈，最终落回了桑祈的脸上。
女人红唇勾起的弧度深了些，似笑非笑：“神符师姐身边，倒是很热闹。”
桑祈微微一笑。
她不着痕迹地看向屈云楚，示意他把卢星河先带出去。
屈云楚微一点头，面向吧台的方向，再次微微欠身，态度郑重。
“苏会长。”他的声音清晰而平稳，“今贸然闯入，实在唐突，我再次为我与同伴的鲁莽致歉，希望没有败坏您的雅兴。”
苏雀没有回应，目光依旧停留在手中微微晃动的酒杯上。
那鲜红的酒液再昏暗的光线下流转，映不出她眼底丝毫的情绪。
那份冷淡，近乎轻慢。
就好像屈云楚，不过是一只渺的飞虫。
门被屈云楚轻轻地掩上，发出“咔哒”一声轻响。
桑祈的目光转向了吧台上那些琳琅满目的酒瓶，眉眼一弯：“看来今这杯赔罪酒，我是非请不可了。”
“不知我是否有这个荣幸，为您调一杯？”
“哦？”苏雀眼底掠过一丝兴味，优雅地向后靠了靠，做出一个“请便”的手势：“看来神符师姐还有惊喜给我。”
桑祈含笑不语，绕到了吧台之后。
她洗净手，又不紧不慢地擦干。
桑祈取了一只搅拌杯，冰块滚入其中，发出清脆的声响。香气凛冽的烈酒被倒入，长改吧勺搅在酒液中，轻轻碰撞着杯壁。
昏暧的光线落在她的眼睫和修长的手指上，一杯酒在她的手中顷刻成型。
下层是深邃的墨色，上层是鲜艳的暗红，玻璃杯折射着光芒，波光流转。
杯壁凝着冰冷的水汽，被桑祈擦净，轻轻推到了苏雀的面前。
“请。”她笑着，眼底流光溢彩。
苏雀垂眸看向那杯酒，轻轻笑了一声。
她纤细的手指抚上杯身，酒液在其中轻晃着。
“很漂亮。”她笑着道。
桑祈弯了弯唇。
苏雀抿了一口上层的红色酒液。
入口是极致的冷冽，像暗处无声出鞘的寒刃，烈而危险。
下层的墨色酒液却厚重又绵长，带着几分苦涩，稳稳地托住了之前的凛冽。
苏雀缓缓放下酒杯。
玻璃杯与台面相触，发出清晰的“嗒”声。
她抬眼看向桑祈，唇边缓缓勾起一抹美得惊心的弧度。
半晌，女人才极轻地笑了一声：“没想到神符师姐，还这样擅长调酒。”
桑祈扬了扬唇：“酒如美人。”
“这杯酒，叫什么名字？”
“权柄。”
苏雀的笑容缓缓加深。
有人见美人，只能观其气质与骨相。
有人分明称他人为“美人”，看到的却是肉体之外的东西。
“看来今，是我有幸了。”苏雀的指尖轻轻点着那杯“权柄”，红唇轻启，“神符师姐的生意，衔尾蛇很有兴趣。具体细节，裘岭会与你敲定。”
这便是送客的意思了。
“期待与裘助理详谈。”
桑祈从善如流地站了起来：“那么，今日就不多叨扰苏会长了。”
苏雀微微一笑。
*
门口的卢星河看着桑祈走了出来，大脑有些宕机。
桑祈走到他的身边，极其自然的拍了一下他的手臂，语气轻快：“走了，还愣着干什么？等苏会长请你们喝酒吗？”
卢星河猛地回神，下意识地跟着她向外走去。
门被轻轻带上。
“……”
苏雀漫不经心地收回了看向红袍女子背影的目光，将吧台上的酒杯拿起，仰头一饮而尽。
“观月人。”女人笑吟吟地道，“她确实是个很有意思的人。”
吧台旁边的墙壁缓缓滑开。
她口中的观月人端着一杯酒，从暗室里缓步走出，微微一笑。
“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