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机阁的晨课总在卯时响起,莲影堂的孩子们踩着露水奔向演武场时,总能看见林晚棠站在高台上练剑。龙莲合璧的光晕随着她的剑尖流转,在青石板上织出半透明的莲花,等孩子们排好队列,那些莲花便会化作剑招图谱,映在前方的石壁上。
“今日学‘莲心刺’。”林晚棠收剑回鞘,指尖指向石壁上的图谱,“这招看似刚猛,实则要留三分力护己,就像你们苏殇叔叔酿酒,总要留半坛底养着,才会越来越香。”
阿竹握着木剑比划着,剑穗扫过脚踝的银锁——那是当年从暗月教据点带回的旧物,如今被苏御改成了能装暗器的机关锁。“林姐姐,这招能打败像影主那样的坏人吗?”
墨无殇正站在队列旁检查孩子们的姿势,闻言屈指弹怜阿竹的剑脊:“练好了,能打败所有想欺负莲影堂的人。”他左臂的疤痕在晨光中若隐若现,那道浅粉色的印记,成了孩子们眼中最厉害的“勋章”。
苏御推着辆机关车从回廊走来,车上摆满了新制的木剑,剑柄处都刻着的莲花:“试试这批新剑,用的是冰封谷的暖玉木,冬握着手不凉。”他拿起一把递给最瘦的孩子,“阿禾的剑特别做了减重,你试试轻重。”
孩子们欢呼着换剑时,苏殇挎着个竹篮从后厨钻出来,篮里的桂花糕还冒着热气:“练完剑来吃点心!今的糕里加了蜂蜜,是百草堂远送来的新蜜,能润肺。”他瞥见阿竹偷偷往剑穗里塞糕,笑着敲了敲他的脑袋,“吃完再练,当心噎着。”
午后的藏书阁里,林晚棠正给孩子们讲《千面惊鸿录》。泛黄的书页摊在石桌上,插图里的黑风谷石像被苏御用朱砂改成了笑脸,暗月教的黑袍人衣角,还画着偷偷探出的莲花。
“影主为什么要做坏事?”阿禾咬着笔头,她的母亲曾是暗月教教徒,去年才在守心珠的力量下恢复神智,“我娘,她以前总梦见黑色的雾。”
林晚棠合上书本,指着窗外正在晾晒草药的妇人:“就像你娘现在晒的艾草,以前长在阴沟里会发臭,移到阳光下晒晒,就能驱蚊子。人心也一样,有时候不是想做坏事,是没见过真正的好。”
墨无殇抱着一摞新抄的剑谱走进来,最上面那本的封面上,是他亲手画的莲影堂全景:“这些是给各分堂的教材,阿竹来念念第一篇。”
阿竹踮脚够过剑谱,大声念道:“莲影堂弟子,当守三事:护稚弱,敬师长,信江湖有光……”他念到“有光”二字时,阳光恰好穿过窗棂,落在书页上,将“光”字照得发亮。
傍晚的演武场突然热闹起来,清风寨的赵寨主带着几个少年弟子来访,他们背着行囊,是来千机阁学机关术。“这些子总吵着要学苏御先生的‘会飞的莲花’,拦都拦不住。”赵寨主拍着苏御的肩膀大笑,“你可得好好教,将来让他们给清风寨也造个机关城。”
苏御拉着少年们去看新制的机关鸢,苏殇则忙着去后厨加菜,墨无殇被孩子们围着请教刀法,林晚棠站在高台上看着这一切,突然发现石壁上的剑招图谱里,多了几个的人影——是阿竹他们跟着剑招比划的模样,被龙莲合璧的光晕拓印在了石头上。
深夜的莲池边,林晚棠铺开纸笔,在《千面惊鸿录》的新页上画了幅的插画:十几个孩子围着篝火,手里举着木剑,火光映着他们脸上的憧憬。画旁题字时,她犹豫了片刻,最终写下:“所谓传奇,从不是一饶惊鸿,是无数饶脚印,踏成了江湖路。”
墨无殇走来时,正看见她给画里的每个孩子都添了颗发光的莲心。“在想什么?”他接过她手中的笔,在画末补了个的签名——是他惯用的刀痕落款,旁边依偎着一朵简笔画的莲花。
“在想,等我们老了,阿竹他们也能守住这江湖。”林晚棠抬头看向演武场,月光下,几个孩子还在偷偷练习“莲心刺”,木剑碰撞的脆响,像极帘年她初遇墨无殇时,长刀与软剑相击的声音。
墨无殇握住她的手,两饶指尖同时落在画中篝火的位置:“会的。你看这火光,只要有人添柴,就永远不会灭。”
远处的更夫敲了三更,莲影堂的窗棂里,还亮着几盏油灯。有孩子在梦中呓语,的是新学的剑招;有少年在灯下抄录剑谱,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与三十里外千机阁分堂的晨钟声,在夜色里交织成歌。
林晚棠知道,这江湖从不需要永远不败的英雄,只需要愿意把灯火传给下一代的人。就像这莲池的水,旧叶落了,新叶总会长出来,年复一年,映着同样的月光,照着同样的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