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桥尽头的命运旋涡,像是一只缓缓睁开的眼睛。
那眼睛没有瞳孔,却让人有一种被彻底看穿的错觉。
我们踏入旋涡的瞬间,四周的景象猛然扭曲,地失去方向感,仿佛整个人被抛进了一片无重力的深渊。
耳边的声音全都消失,只剩下自己心跳的沉闷回响。
下一刻,光与影同时炸裂——
我站在一片破败的世界里。
空像被烧焦的灰布,低垂得令人窒息,大地裂开无数沟壑,滚烫的岩浆在其中翻涌。
而在我面前,是光幕中见到过的场景——
那个倒下的“我”。
他静静地躺在地上,胸口的魂印暗淡无光,面色苍白,像是被抽走了全部生机。
而在不远处,苏若雪跪在地上,双手紧握着我的手,眼泪不断滴落在我的脸上。
我甚至能听到她颤抖的声音:“别走……求你……”
这不是幻象,而是——命阅终点。
我正想靠近,却发现身体像是被透明的壁障隔开,无法迈出半步。
与此同时,旋涡深处传来了归源者的声音,不再像之前那样平静,而是带着一种无法言的重量:
“这是你们的‘终见’,它展现的是命运在当前轨迹下必然抵达的终点。”
“必然?”我咬牙,“那如果我拒绝接受呢?”
“拒绝,并不意味着能改变。”归源者缓缓道,“命运流域只会让你亲眼看到,而改变它的代价——可能是你无法承受的。”
我看向苏若雪,她的眼神比我的话更直接:“我不会接受。哪怕代价是我们死在改写的路上,也比这样看着你死去好。”
她的话,就像一把利刃,划破了这片死寂的空气。
地面突然震动,远处的裂缝中涌出无数黑色的触须,像是从虚空深处延伸出来的灾厄之手,疯狂地朝我们这片空间涌来。
它们没有形体,却带着一种侵入骨髓的寒意——那是命运“固化”的力量,试图把我们推向它所设定的终点。
归源者的声音仿佛在远处叹息:“抵抗它,就是在撕裂命阅底稿。”
黑色触须扑来的速度快得不可思议,我下意识运转魂印之力,但那些力量一旦离开身体,便像是被什么吞噬了一样,直接消失不见。
“这里不允许使用常规力量。”苏若雪猛地握住我的手,“那就用我们的意志!”
我们同时向前迈出一步,脚下的虚空像是被脚印点燃,一道道白色光纹沿着触须的方向蔓延。
那一瞬间,我明白了——在“终见”中,唯一能对抗命运固化的,不是力量,而是不承认它的意志。
然而,触须并没有退缩,它们不断变粗、变密,甚至开始化作一条条庞大的黑色巨龙,从四面八方逼来。
“如果只是拒绝,命运不会改变。”归源者的声音带着某种考验的意味,“你们必须给出新的结局——一个比原本更有力的终点。”
“新的……结局?”我低声重复。
苏若雪猛然抬头,看着那片破败的穹:“那就让它重新生长。”
她的手握得更紧,声音像利剑一般:“凡,我们不是要躲过终点,而是要——重写世界。”
她的话在我体内点燃了某种东西。
我的脑海中浮现出无数画面——那些被我保护过的人,那些倒在我面前的同伴,还有那些为了这场命运之战付出一切的身影。
我缓缓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目光已经像锋刃般锐利。
“那我们就把终点,改成——所有人都活下来的未来。”
话音落下,黑色触须猛地一滞,像是第一次遇到真正的阻力。
我们的脚下,白色光纹开始疯狂蔓延,甚至撕开了远处穹的裂缝,一缕金色的光从外界照射进来。
但命运显然不会轻易放手。
那些触须的数量翻倍,速度更快,直直向我们胸口刺来!
我毫不犹豫地迎上去,用双手死死抓住其中两根,指尖瞬间被灼烧般的痛感覆盖,骨节发出脆响,但我没有松开。
“苏若雪!给它一个新画面!”我低吼。
她闭上眼,声音坚定:“新的世界,没有你死去的结局,没有无尽的毁灭,只营—黎明。”
金色的光忽然暴涨,如同潮水般冲刷整片空间。
黑色触须在光中剧烈扭动,发出刺耳的哀嚎,像是命运本身在抗拒被改写。
就在它们即将彻底崩解的瞬间,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从我胸口爆发,直接冲进苏若雪体内,与她的光芒融合——
下一刻,整个“终见之幕”轰然碎裂!
我们重重落在光桥上,喘着粗气。
但这一次,前方已经没有灰雾,没有旋涡,只有一扇静静立着的光门。
归源者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第三次暗潮……通过。”
光门缓缓开启,没有任何声响,却让人有一种连灵魂都被吸引进去的感觉。
它的背后,不是通往某个具体地方的道路,而是一片无法用颜色形容的空间——像是光与暗同时存在,又像完全空无的虚境。
我和苏若雪对视一眼,几乎是同时迈了进去。
刚踏入的那一刻,脚下便失去了着力点,整个人像被投入无边的深海。可这里没有水,也没有空气,却有一股无形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
归源者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他像是在耳边低语:
“光门之后,便是命运核心。你们可以在那里设定你们的‘新结局’,但一旦设定,就再无回头之路。”
“设定?”我皱眉,“你是——用我们的意志,直接在命阅根源中刻下未来?”
“没错。”归源者的语调很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沉重,“但请记住,命运不是白纸,它会反抗,会吞噬那些试图改写它的人。”
话音落下,四周的虚境开始沸腾,像是看不见的涌浪从深处袭来。
虚空中,浮现出无数破碎的影像——有人笑,有人哭,有的世界正在崩塌,有的世界正迎来黎明。
这些画面像潮水般冲入脑海,我几乎分不清哪些是现实,哪些只是可能性。
那种信息洪流的冲击,让人有一种溺死在未来的错觉。
苏若雪的声音像一根线,把我从混乱中拉了回来:“凡,看着我。”
我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握住她的手。
“我们要写下的,不是一个人活下来的未来,而是——所有人。”
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柔光:“那就开始吧。”
我们同时闭上眼。
在那一刻,我们的魂印同时绽放光芒,白与金交织,化作一道长河,直接冲向命阅核心。
虚境的深处,出现了一块巨大的石碑。
石碑的表面密密麻麻刻着无数符文,那是无数世界的终点,被命运之力以绝对的方式封存。
在石碑的最底部,有一行尚未被刻下的空白。
归源者的声音比之前更沉:“那便是你们的空间——但空白只存在一次机会。一旦失败,你们将被抹去,连曾经存在的痕迹都不会留下。”
苏若雪的手握得更紧:“一次就够了。”
我抬手,指尖触碰石碑。
瞬间,一股刺骨的寒意从手臂冲入心脏,像是要把所有温度都抽走。与此同时,石碑上的符文开始蠕动,仿佛一条条锁链,试图缠住我的手,把我拖入既定的轨道。
“它在拒绝我们。”我低声道。
苏若雪毫不犹豫地将另一只手放在我手上:“那就一起。”
两股力量交织的瞬间,符文的锁链剧烈颤动,发出像金属断裂般的尖锐声。
石碑上空白的一行,开始浮现微弱的光点。
我心念一动,那光点化作了一个画面——
黎明的光从大地尽头升起,裂开的空愈合,枯死的河流重新流淌,人们相拥、欢呼。
而在画面中心,是我和苏若雪,以及所有还活着的伙伴们。
但画面刚成型,便被一道巨大的黑影撕裂。
那影子没有形体,只是一片吞噬一切的虚无。
归源者的声音沉沉响起:“这是命阅反击——它会化身为你们最不能战胜的恐惧。”
黑影的深处,走出了无数熟悉的面孔——
战死的同伴、陨落的亲人、被我辜负过的人……
他们的眼神空洞,却带着无法忽视的责问。
每一步,都会在我心口烙下一道沉重的痛。
苏若雪忽然开口:“凡,看清楚!他们不是阻挡我们的敌人,他们是——我们要救回的人!”
她的声音像一把刀,切开了压在我心口的那层恐惧。
我猛地抬头,不再后退,反而一步步走向那些面孔。
我伸手,轻轻触碰其中一个少年的额头。
黑影立刻发出一声嘶吼,那少年的身影化作光点,融入石碑的画面郑
“原来如此……”我喃喃道,“每救回一个,他们就会成为新结局的一部分!”
我们开始并肩前行,不论黑影化作多少幻象、制造多少痛苦,都被我们一点点化解、接纳,化作新的光点。
当最后一个身影融入画面时,整块石碑忽然迸发出耀眼的光芒,震得整个虚境都在颤抖。
符文断裂的声音接连响起,仿佛一座无法摧毁的牢笼正在被硬生生撕开。
归源者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笑意:“新结局——成立。”
光芒吞没了我们。
等我睁开眼,我们已经站在了现实的战场上。
空不再破败,脚下的大地坚实温暖,四周的伙伴们一个个站立着,仿佛从未在命阅洪流中死去。
苏若雪轻轻吐出一口气,笑着看我:“我们做到了。”
我抬头,看向那已经消失的虚空之门。
“命运——已经改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