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是主子,哪里有奴才推拒主子的道理。”阿碧劝道。
阿蛮无奈地叹了口气,拿起帕子仔细擦了擦脸,又理了理鬓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如常些。
“走吧。”
她停在偏厅的门口,深吸一口气,抬手轻轻叩了叩门。
“进来。”
裴玄的声音从里面传来,依旧是那副清冷的调子。
阿蛮推开门,裴玄坐在窗边的太师椅上,月白色的外袍前襟还沾着酒渍,显然并未动手更衣。
他指尖搭在膝头,看着阿蛮走进来。
对上他的目光,阿蛮慌忙垂下眼,屈膝行礼。
随后低着头走上前,指尖轻轻搭上他的衣襟系带:“公子,奴伺候您换衣。”
她的声音还有些发哑,带着未散的哭腔。
裴玄没有话,只是微微张开双臂,任由她解开自己腰间的玉带。
阿蛮的动作很轻,指尖触到他衣料上的湿痕,微微一顿,随即加快了动作。
外袍滑落,露出里面素色的中衣,倒还好没沾到污渍。
她将脏聊外袍搭在屏风上,转身去取那套玄色常服,刚要展开,手腕却被裴玄抓住了。
他的指尖微凉,力道却不轻。
阿蛮心头一跳,抬头望去,正对上他深不见底的眼眸。
“怎么回扶风就换了称呼?孤过,以后都不用自称奴了。”
“是……我一时忘记了。”阿蛮回答的心翼翼。
“眼睛怎么红了?”
阿蛮慌忙别开脸,挣了挣手腕没挣开,只能低声道:“没什么。”
“没什么?那是怎么哭的?”
“是……是方才在院里走,风沙吹进了眼睛。”
她不敢看他,生怕眼里的慌乱被他瞧出来。
裴玄却显然不信。
他松开她的手腕,起身将她往桌案与自己之间的空隙里带了带。
阿蛮踉跄一步,后背抵在了冰凉的桌沿上,而裴玄就站在她面前,双臂一伸,撑在了桌案两侧,将她牢牢圈在了怀里。
这姿势太过亲近,阿蛮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的雪松味混合着酒气。
她的心跳瞬间乱了节奏,脸颊也烫了起来。
“阿蛮……”
裴玄低下头,视线与她平齐。
“看着孤。究竟怎么了?”
阿蛮被他看得心慌,那些强压下去的委屈忽然就忍不住了。
她咬着唇,想摇头没事,可眼眶一热,眼泪就一颗一颗往下掉。
“我……”
她想解释,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压抑的哽咽。
“哭什么?”
裴玄的声音软了些,抬手轻轻拭去她脸颊的泪水:“受了委屈,就出来。在孤面前,不用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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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柔在花厅等了许久,见裴玄迟迟未回,心中不安。
她命下人特意煮了醒酒汤,亲自端着,借口送汤往偏厅来。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裴玄低沉的声音。
似在关心阿蛮。
姜柔心头一紧,顾不得敲门,猛地推门进去。
“公子,我给你送醒酒汤来。”
她就撞见了阿蛮与裴玄独处一室,两人还离得极近。
阿蛮听到动静慌忙回头,见来人是姜柔,脸色瞬间青白了,手脚冰凉。她慌忙垂下头,手指紧紧攥着衣角,生怕被看出端倪。
裴玄倒是镇定,见人进来,只是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半步,拉开了与阿蛮的距离。
神色坦然得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公主怎么来了?”
他语气平淡得让人听不出情绪。
姜柔将茶盏往桌上轻轻一搁,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圈,最后落在裴玄脸上。
“我看公子许久不回来,便准备了醒酒汤给公子送来。”
她的眼神在二人之间徘徊:“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没什么。”
裴玄瞥了眼垂着头的阿蛮。
“只是看阿蛮像是受了委屈,问问缘由。”
姜柔的眉头瞬间蹙起,转头看向阿蛮。
只是那眼里带着警告的意味,可她的嗓音依旧温柔:“阿蛮?你受什么委屈了?方才在花厅不是好好的吗?”
阿蛮被姜柔的目光看得浑身发紧:“没……没有,阿蛮没有受委屈。是……是公子误会了。”
她迅速垂下头,能清晰感受到自己脸颊发烫,可不敢抬头,只死死盯着自己的鞋尖。
姜柔这才松了口气,嘴角重新扬起笑意:“我就嘛,扶风是阿蛮的家,在自己家里怎么会受委屈。许是阿蛮刚才在花厅站久了,脸色看着不大好,才让公子误会了。”
她转头看向阿蛮,亲昵地开口:“好了,阿蛮,你先退下吧。过会儿王后派马车来接你回去,你这副模样要是被瞧见了,还以为我在府里欺负你了呢。”
“阿蛮不敢。”她屈膝行礼,悄然告退。
偏厅里只剩姜柔与裴玄二人。
姜柔心头大石落地,想着方才阿蛮还算识趣,没有乱话。
她递上醒酒汤:“公子,汤凉了,是柔柔特意命人熬的,要不趁热喝吧。”
裴玄忽然抬眼,目光灼灼,直直看向她。
姜柔被看得不禁红了脸。
“公子怎么这般看着人家?是柔柔脸上有东西吗?”
“孤有话问你。”
姜柔莞尔:“公子有什么想问的?”
“方才宴席上,大风吹灭了烛火,之后究竟发生了何事?”
姜柔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端着汤碗的手指微微收紧。
“没……没什么事啊。”
她强装镇定,避开裴玄的目光,笑着打岔:“就是一阵怪风罢了。吹灭了烛火,大家一时慌乱了些。我让侍女点上灯,也就好了。怎么突然问这个?”
裴玄却没有移开视线,眼神里的寒意,让姜柔第一次觉得,眼前这个男人有些可怖。
她脊背发凉。
“是吗?”
他缓缓起身,走到姜柔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这黑灯瞎火的时候,就没发生什么事?”
姜柔的心猛地一沉,脸上却依旧维持着笑容。只是她不知道,自己笑的有多难看。
“能有什么事呀。”
她手中的碗捏的更紧了。
“公子还在担心阿蛮那点事吗?可阿蛮自己不都了,她没受什么委屈的。公子就别多心了,许是哪个下人闲得慌,嚼舌根乱传话呢。”
“孤还想问问,公主究竟是为何,让众人摘下头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