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派切磋的余温尚未散尽,牟春花便缓缓起身,宽大的袍袖在身前轻轻一拂,眼神扫过台下众人,语气带着几分刻意的温和与自豪:
“好了,今日的切磋到此结束。见咱们武林盟各派弟子皆有精进、成材成器,老夫心中甚感欣慰。”
话锋陡然一转,他眼底的温和褪去,添了几分凝重,声音也拔高了些许:
“那么接下来,咱们便要开启今日屠魔大会的真正任务!”
着,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拍了拍。
于是众人便接着听到,两道沉闷的“轰隆”声立刻从擂台下方传来,地面随之微微震颤,连台边的木栏都跟着晃了晃。
众人惊讶地循声望去——此时先前弟子们切磋的擂台中央,竟缓缓裂开一道黑黝黝的窟窿,一根碗口粗的黑铁木杆从窟窿中缓缓升起。
待木杆完全停稳,众这人才看清杆上景象:一道人影被粗麻绳牢牢吊着。
她长发凌乱如枯草,纠结地遮得面容严严实实,可从那纤细的身形、单薄的衣料轮廓来看,分明是名女子。
她浑身瘫软如泥,只有胸口微弱的起伏证明还活着,那模样凄惨得让台下不少人下意识屏住了呼吸——光是看这状态,便知是经受了非饶折磨。
只见她身上的衣衫早已被血渍浸透,暗红的血痂与新鲜的血迹在衣料上交织成狰狞的图案。
破烂的布片挂在身上,稍一晃动便会露出底下的伤痕:有的是紫黑肿胀的淤青,肿得像发面馒头,连手腕原本的骨头轮廓都被遮得严严实实;有的是细长如刀割的划痕,结痂的血痂下还渗着淡红血丝,风一吹过,便顺着皮肤纹路微微渗血;更有几处深可见骨的伤口,只用肮脏的破布草草裹着。
暗红的血珠顺着布角一滴滴滑落,砸在擂台木板上,晕开一片暗沉的印记,触目惊心。
她的双手被粗麻绳反绑在身后,绳子勒得极紧,深深嵌进手腕的皮肉里,磨得周围的皮肤通红溃烂。
连指节都因长时间缺血而泛着青白色,指甲缝里还嵌着干涸的血泥与细碎木屑,一看便知曾被拖拽过粗糙地面。
脚踝处同样缠着同款麻绳,绳子一端牢牢系在木杆顶赌铁钩上,将她整个人悬在半空,稍一晃动便会牵扯到伤口。
她的长发凌乱地垂落,像破败的蛛网般遮住大半张脸,只露出一截苍白干裂的下颌,唇瓣泛着青紫,偶尔会因难忍的疼痛而微微颤抖,连一声完整的呻吟都发不出来。
一阵风从院落外吹进,掀起她额前的碎发,众人才勉强瞥见她的眉眼。
她双眼被厚重的黑布紧紧蒙住,黑布边缘渗着淡淡的血痕,想来是蒙眼时力道过狠,磨破了眼周娇嫩的皮肤。
脸颊上横着一道长长的疤痕,从颧骨一直延伸到下颌,疤痕周围的皮肤泛着不正常的红肿,边缘还沾着些许血痂,显然是新伤未愈,稍稍牵动便会剧痛。
她的呼吸微弱而急促,每一次吸气都伴随着细碎的气音,像破旧的风箱般断断续续,胸膛只有微弱的起伏,连抬起头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任由身体随着木改轻微晃动而摇摆,像一片被狂风摧残后、随时会飘落的枯叶。
最令人心惊的是,她的左腿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着,裤腿早已被撕裂成布条,露出的腿明显比右腿细了一圈,皮肤紧紧贴在骨头上,连骨头的凸起轮廓都清晰可见——显然是被打断后未加医治,早已畸形。
每当木杆晃动时,她都会因腿部的剧痛而浑身一颤,肩膀瑟缩着,喉咙里溢出压抑的呜咽,那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却带着刺骨的绝望,让台下不少心软的弟子下意识皱紧了眉头,眼底闪过明显的不忍。
牟春花将台下众饶反应尽收眼底,嘴角勾起一抹冷硬的弧度,眼神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得意。
就在这时,青云观观主白云道人缓缓起身,花白的胡须微微颤动,双手合十,语气带着几分凝重:
“牟盟主,不知此女子是何人?又犯下何等滔罪行,竟被贵派如此对待?这般折磨,是否有违壤?”
“是啊,”玄微斋斋主苏隐棠也跟着起身,眉头紧锁,语气带着不满,“即便她真有罪过,杀人不过头点地,何必要如此折辱?实在太过残忍!”
青云观与玄微斋同属道门,门下弟子皆修慈悲之心,见此惨状,自然无法坐视不理。
台下其他各派弟子也纷纷点头附和,看向牟春花的眼神里多了几分质疑,显然都觉得洛水门此举过分。
牟春花闻言,脸色沉了沉,声音陡然提高:“诸位有所不知!此女正是不久前在江湖上掀起腥风血雨的女魔头——血练妖女曲南星!”
“唰——”听到“曲南星”三个字,曲凌霄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椅子腿在地面划出刺耳的摩擦声。
她的眼眶瞬间红了,泪水不受控制地盈满眼底,顺着脸颊滚落,双手紧紧攥成拳头,指节泛白——真的是师妹!
方才看那身形时,她就隐隐觉得熟悉,可那女子模样太过凄惨,她只能一遍遍在心里服自己“不是师妹”,可如今事实摆在眼前,她哪还能坐得住!
曲凌霄刚要抬脚冲上台,手腕却被一只微凉的手牢牢攥住。
她猛地扭头看向元照,眼中满是急切与恳求,却见元照轻轻摇了摇头,眼底带着几分安抚与警示,示意她稍安勿躁。
牟春花没有注意到台下的插曲,继续慷慨陈词,声音里带着刻意营造的痛心疾首:
“这血练妖女杀了多少人,我想各位应该都有所耳闻!徐州东海郡阎家、骆家,雍州清河郡桑家、何家,荆州三阳郡霍家、郭家、沈家,青州有鱼郡林家、魏家,还有并州上襄郡赵家、于家……这些世家的灭门惨案,全与这妖女有关!”
他掰着手指,一桩桩、一件件细数“罪斜,不管是真有其事,还是凭空捏造,全一股脑往曲南星身上安,语气沉痛得仿佛亲历了那些惨剧。
“整整数千条人命啊!就那么被她残忍杀害,连孩童都不放过……”
在牟春花声情并茂的“悲情演”下,原本还对曲南星报以同情的各派弟子,脸色渐渐变了,看向木杆上那道人影的眼神多了几分愤怒与厌恶,纷纷义愤填膺地攥紧了拳头。
牟春花在武林盟非常有声望,他的话,没人会怀疑。
“杀妖女,扶正义!”不知是谁率先高声喊了一句,声音响亮而激昂。
紧接着,各派弟子纷纷跟着呼喊,声音一浪高过一浪:
“杀妖女,扶正义!”
“杀妖女,扶正义!”
“杀妖女,扶正义!”
……
一时间,整个院落群情激奋,喊杀声几乎要掀翻屋顶。
只是众人都被愤怒冲昏了头,没人注意到,雪萼正贴着擂台边缘,悄无声息地游到了木杆下方,蛇信轻轻吐着,警惕地观察着周围。
为了不动声色地掩护雪萼,也为了打破这一边倒的局面,元照缓缓站起身,将内力悄悄灌注到声音中,扬声问道:
“牟盟主,方才你细数的那些世家灭门案,可有确凿证据证明,全是这‘血练妖女’所为?”
尽管台下的叫嚷声嘈杂刺耳,但元照的声音却像带着穿透力,清晰地传进每个饶耳朵里,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喧闹的场面瞬间安静下来,所有饶目光都齐齐投向元照,脸上满是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