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庄里的人都传林娘家住下了一位远道而来的侠客,随着瘟疫渐渐消退,我也重新打起精神,在珑城悄悄做了三件事情。
第一件事,从农庄药农手里买了几筐治瘟疫的草药,并连夜送到了营塞城我曾救治过的儿手郑第二件事,帮林娘收割了她家后山那几亩麦子,如今林家只剩她一个女子,往年这些事都是她回乡的儿子该做的。
当看到后院潦草码列的麦垛时,林娘再次嚎啕大哭,我却只是揉揉弯的发疼的后腰,其实这也是我第一次收割麦子,往年在东辰宫习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我在心里想幸好我从练剑,不然换做是烛影怯肯定受不了。
第三件事,我很快融入了珑城热情朴实的百姓中,一边与他们聊起今年收成的好坏,一边默默观察着他们是不是具有反抗的野心。
出乎意料的是,珑城几乎所有人都承受着巨大的压力,他们想反抗,只是每一次反抗失败都是愈发苛刻的棍棒和制度,为了身边的家人后代,他们只能默默忍耐,等来的却是变本加厉的欺辱压榨。
林娘家的事情不是一部分,而是这农庄不少人家的缩影,只有已经承受了整整前半生的成年人变得麻木,不然人人都想反抗,唯独缺少一个站出来的人。
珑城农庄中,除去一部分去往各大富商世家干活的村民,保留人数可以算是客观。并且除了一些老人和孩,几乎家家都有一个以上能作为客观战斗力的青壮年。我不需要他们去打那些武功高强的练家子,只要求他们能跟着我,营造出一个破釜沉舟的气势。
当发觉这个城池具备反抗的条件时,我在一次麦收后来到了齐叔的家,他似乎刚吃完饭,有些愣神我为什么会来找他。
但他很聪明,我只是坐在他面前,他便意识到我想要什么。
“我那听隔壁宁,你早上总是在林娘后院练剑。”
宁是住在齐叔隔壁的一个丫头,我知道她总是早早起来,偷偷在林娘院子外看我练剑。
他想去摸兜里的旱烟,似乎是想起我是个大病初愈的病人,还是选择了收回手。
“我没看错你,你肯定是个身怀绝技的大侠。”
“身怀绝技不敢当,但是帮你们收拾几个欺负饶家丁绰绰有余。”
我笑了笑,看见齐叔脸上露出的惊喜,但还没等他继续开口,我便正色打断他。
“我是能帮你们收拾那些人,但等我走了怎么办?继续期待另一个侠客出现吗?”
他似乎没料到我会这样问,沧桑的脸忽然僵住。
没错,在这个农庄里,村民最期待能带领他们反抗的人不是我,而是德高望重的齐叔。
但是齐叔不会这样做的,他知道之前反抗失败后村民们如何被进一步苛刻,他不敢去赌下一次会不会成功,因为他需要为每一位村民的未来着想,起码现在还没到不能过下去的地步,大家彼此互相扶持,总是能勉强撑过去的。
村民也明白这个道理,不然也不会只是期待我这个外来者帮他们出一口恶气。他们心中依旧有反抗的种子,但是却需要的是一场不能输的反抗。
“你……要反?”
齐叔低低的开口,生怕惊动了什么暗中的听众,他似乎不相信我能出这样的话,但看到我平静的点头,他才意识到我的并不是玩笑。
“怪不得你这几日一直在农庄里晃悠,这是什么事啊……”
他忽然有些手忙脚乱,站起来在地上左右踱步,或许他也多少知道这几人人似乎都对我满怀期待,就算我问什么他们也都如实开口,也让我进一步对这里有了新的了解。
“我……你……我们手里什么都没樱”
齐叔苦恼地在我面前摊开手。
“而他们手里有那么多厉害的护卫,有刀有剑,若是再输,我们的日子就更过不下去了!”
“你们现在的日子好过吗?”我反问他。
是年年冬饥寒交迫好过,还是在世家富商的皮鞭下好过?
齐叔没有办法反驳我,因为眼前情况他同样在经历,但是却还是服不了自己去造反。
“可我又怎么能信你一个外来的人……”他只能将话头对准我,垂下手叹息。
“大侠,我知道你是一番好心,听林娘的麦子就是你帮着收的。”
“若是你真可怜我们想帮我们做些什么,过几那些家丁过来收租,你帮我们收拾他一番,我们就已经心满意足。”
听到这,我并没有生气,也没有失望,只是看了一眼纠结万千的齐叔,选择起身离开。
并不是我想放弃了,而是因为我知道齐叔早晚有一会同意,我并不着急。
齐叔需要的是一个爆发的契机,林娘所遭遇的事情并没有落到他的身上,所以他还抱有庆幸,觉得只要安分守己就会相安无事。
但是,你觉得这可能吗?
林娘家的麦子少,帮她收割完后我便再次去了一趟营塞城,那位被扣留的医师以死相逼,终于从家主家中跑了出来。他很快发现了我带去的那几筐草药,营塞城的瘟疫终于趋于平稳,不再搬出去一板车一板车的尸体。
他并没有找到我,因为我从来没有告诉任何人我叫什么,包括现在的林娘和村民,现在还一口一个叫我侠客。但他找到了我救治的孩童,孩童只知道我离开的方向。
朝着那个方向,医师郑重地行了个跪拜礼,我在暗处看着,旋即转身离开。
这样就够了,我想。
再次回到珑城已经是一周之后的事情,而等我再次进入农庄,第一眼竟然是混乱无助的村民们和近乎昏迷的齐叔。
我知道我要等的契机出现了,只是它的代价,远比想象中还要残酷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