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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边的莫北调皮的跟朱珠眨了眨眼皮。

果然是莫北和顾烨城,朱珠猝不及防的惊讶后,心头涌上酸暖,眼里开始有几点晶莹泪花闪烁,又用眼皮压了压驱散开。

现场人多眼杂,她如今旋绕在禹都风云的中心,只能移开视线装作不识,只眼睛曳着光不经意的偶尔往男宾那边掠去,看的男宾众人心潮澎湃的面红耳赤,臆想不断。

对朱珠装作泰然不识的姿态,顾烨城两人也明白。

不一会儿,时间到了,大家陆续呈交画纸。

众画作全部被一一张贴在边框雕花的木板上,有不少顾烨城的画像。莫北闲着没事,挨个数过去,嗯!以边沙守将的身份,姐们在对其不知晓根底的情况下,顾烨城还能有七张,厉害了。

随即莫北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事儿,皇太子既然表明了要娶朱珠,竟然还有三张画像,一个署名司空景明,一张署名史继伍。还有一张没有署名的画,画的最奇特,却也最传神。

画中的朱珠,一席红衣,扎着精致双锥髻,圆圆的脸蛋儿,咧嘴笑的眉眼弯弯,袖子卷起的高高,俏立在结满葡萄的巨大葡萄架下,左右手各拿着一串饱满的葡萄。

颜色堆叠出热烈饱满,画中的朱珠全身发光的欢乐几乎要脱纸而出。

朱珠抬眼去看莫北,莫北摇了摇头。

旁侧一阵桌椅移动的嘈杂,是顾烨城直冲到那幅画面前,澎湃的心情将眼眶激出赤色,他伸出手想抚摸那幅画,指尖都在颤抖。

众人一片倒抽气息的惊呼,在众人看来,顾烨城就是想抚摸画中的朱珠。

实在狂浪,有亵渎之意。

司空景明瞬间竖眉冷目,正欲斥责,顾烨城已经狂奔而去,莫北抡起腿在后边儿撒丫子追。

沈府太大,层叠隔断和府墙,很快顾烨城就跑没影儿了,连个方向都没法判断,莫北只好作罢,那么大人了,随他去吧。抬脚往回走,看能不能等到跟朱珠话的机会。

前世顾烨城来过沈府,知晓沈府格局分布,他一路往西门狂奔,衣摆都被速度带起的气流擦的作响。

西面人烟稀少,车马却易行,徐凡心腿脚不便,又逢阴云气,他的右脚会疼,几乎走不了路,他必然会乘马车!

狂奔出西门,顾烨城在向南向北之间,选择了向南,南郊那边有一处徐凡心的庄院,这辈子,兴许徐凡心也提前把它买下来了。

毫不犹豫向南狂追,顾烨城心急如烈火烹油,正欲调息飞起,远远看见一个宽大却朴素的车驾,他几乎已经泣出声的加速狂追,上有轻雷轰隆隆沸腾,顾烨城的心跳声却在他耳中震的更响。

噗通!噗通!噗通!噗通!

一口气追到了马车前面,顾烨城转身直接挡在马车前行,驾车的厮,被突然出现的男人骇一跳,紧勒缰绳之下,马车猛然骤停,厮迅疾转身,双手撑在车厢的帘布前。

顾烨城的眼泪顷刻爆出。

门帘下露出来的是轮椅的踏板,踏板上有层叠的素白娟纱衣袍下摆,露出不的一角。顾烨城狠抹一把眼泪,仔细去看,车厢边上有几根莹白细瘦的手指紧抓在边框,显然是因马车骤停,轮椅随惯力要滚出车厢,被轮椅上的人紧抓住车框费力阻止,也没能拦住,在啬帮助下才停住。

赤红眼眶不断的有眼泪滚出,顾烨城是十分确信的。

是凡心!他...就在这马车里!!

厮“公子!您没事吧!”

徐凡心“嗯!”

随后里面的人,手掌借着边框施力,将轮椅反推回里面。

那一声‘嗯’低沉含混沙哑,不太像徐凡心的声音,可顾烨城就是知道。

那是徐凡心!

驾车厮是竹青,两边骑着马护卫车驾的黑衣健仆是阿甲和阿乙。

轮椅,白衣,手指,顾烨城敢发誓,那必是凡心无疑!

顾烨城嗓子哽的不出话,车厢里的人也不话。

顾烨城不能,如果徐凡心还不想跟他见面,如果他目前的状况还不便现身,那他会乖乖的等!

徐凡心如今操盘的是下棋局,难度奇高,需得慎之又慎,对待他的态度也自有他的考量,他不能影响他的大计。

等了许久,不出来,也不话!

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可顾烨城心想着要乖乖离开,可脚下就是挪不动步子。

顾烨城挡在前面,驾马的竹青拨转马头,选择绕到另一边前行,这条路很宽,马车继续往前走。马车行过了顾烨城身旁,向身后行去。僵沉的抬脚,顾烨城默默的跟在后面,不远也不近,就那么跟着。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徐凡心不见他,他就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又做不到离开,就这么傻傻的跟着。

南郊挺远,将近二十里,顾烨城跑跑走走,一直跟在马车后面,快到南郊庄园时,顾烨城又一口气跑到马车前面,在侧前方一直走,他没有挡住马车,也没有话。

憋了许久的雨终于下来了,春雨来势温缓,细细密密的落了顾烨城满身满脸。

马车如顾烨城所料,停在了那个他记忆中的庄院门口。车厢里的徐凡心没话,竹青,阿甲,阿乙没话,顾烨城也一直没话。

雨渐渐大了,没有特别大,就一般的大,噼里啪啦砸在顾烨城身上,很快就把衣裳浇的湿透。

僵持了很久,久到雨都停了,周边湿泞百里,雨彻底停住,顾烨城的衣袍还在哒哒哒的滴水,在他脚边汇成了一个水洼。

春雨冰凉,也还残存料峭,浸透顾烨城的衣衫也足够让他头脑清醒。

凡心要对付的是一国皇太子,千机阁内部也在权力更迭当中,任何亲属牵挂都不该此时牵扯上。

哪怕周围数里,都是农田,这时节的庄稼也低矮到紧贴地皮,无法藏匿人形,可也难保有目力绝佳的暗探,在数里外的密林树梢上看到两人有关联,抽丝剥茧出一些了不得的东西。

可清醒的理智在执着的心面前,不占任何胜算。

分别了三年多啊,如今只隔着一道薄薄车帘,至少给他点什么,什么都行......

又僵持许久,色暗成蟹青,西边只剩最后一抹残光,顾烨城的衣袍也不滴水了。

周边异常的安静。

忽然!

“哎--”

一声悠悠的叹气震破了寂静。

僵硬发麻的躯体一震 ,顾烨城屏住呼吸,竖起耳朵,又等了一会儿。

“哎--”

又一声幽叹传来,比之前那声清晰多了,气音混杂着实音,声色如昆山冷泉,清凉婉转,空谷悠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