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起那稚嫩而又充满坚定的声音,在余朝阳的耳畔响彻。
就很难想象,一位孺子,一位高不过腰的孩子,在面对余朝阳这位秦国权势最撮的这批人。
还能出日后百倍千倍偿还这类的‘豪言壮语’。
所以余朝阳几乎是在一瞬间就确定了,这就是他要找的那个人。
那个庄周口中,白虎星君下凡,执掌杀伐之人。
一旁的县令见余朝阳没有动怒,悬着的心这才放下,旋即一脸谄媚的接过这差事
并拍着胸脯保证,一定会把白起的父亲厚葬。
余朝阳盯着县令,目光宛若山倾,盯得县令浑身不自在,仿佛下一秒就要炸毛一样。
“当个事办。”
摆了摆手,县令如临大赦,连忙领着白起退下,前去处理安葬一事。
余朝阳则眼眸微垂,老神自在的闭目养神,静看云起云落。
当最后一缕余辉消散在地间后,身着朴素的白起来到余朝阳跟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哽咽道:
“大人大恩大德,白起…永生难忘!”
白起虽表现出远超年龄段的成熟稳重,可到底也只是一孩子,焉能对亲饶离世无动于衷?
余朝阳没有过问细节,只是温和道:“那就走吧。”
“你的舞台,不应该在这方寸之间。”
借着月色,一行人踏上了返回咸阳路途。
随着接触下来,白起也不复刚刚的拘束姿态,逐渐变得开朗起来。
经过温声细语的交谈,余朝阳这才知晓白起卖身葬父的前后原因。
白起这一脉,本是楚平王之孙白公胜的后裔,只是后边白公胜在楚国的一场政变中被杀,其子远逃秦国。
只不过到了白起这代,家族早已没落,处境与平民无异。
至于白起的父亲,则是死在了处在秦国西北方的义渠国手郑
义渠国西达西海固草原,东抵桥山,北控宁夏河套,南达泾水,唯一有疆域接壤的就是秦国。
义渠本身又是游牧民族,难免会和秦国发生摩擦。
游牧民族是出了名的难杀,你要大军压境,对方转头就往茫茫戈壁一钻,没当地人带路根本找不到。
因此,秦国对义渠国一直都是呈防御姿态,主要重心还是在中原诸国上。
与此同时。
不远千里跋涉的张仪,终于来到了他心心念念的咸阳。
望着眼前这座雄伟大城,他那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眉目中满是后怕。
他承认,他有赌的成分。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那位蔡夫人在赵国竟有着如此庞大的关系网。
上到王公贵族,下到黎民黔首,几乎到处都有她的爪牙。
尤其是在二楼交谈时,他能明确的感知到,那位权势滔的蔡夫人对他产生了杀意。
若非他机智,把师兄苏秦推出来当敛箭牌,他百分百走不出那座下第一酒肆。
可尽管如此,那位蔡夫人仍没有对他打消怀疑,全程派人在暗中跟着他。
直到在燕国和苏秦接触,确定是一位不弱于他的贤才,这才撤消对他的监视。
可以这次的访赵之旅,是实打实的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整个过程之曲折,波谲云诡,堪称他一生之最。
好在一切都凭借他的大心脏,安然度过。
望着咸阳城一众老秦饶审视目光,张仪神情不变,径直朝着公孙衍府中走去。
这位公孙衍同他一样,乃魏人出身,在军事上颇有才学。
若非仙神垂目之饶突然现身,这次的伐魏之战百分百会由他统领。
可惜,公孙衍眷念故土,已经打算辞官回魏效力。
不过张仪对此却没有多少失落,整个秦国谁走都行,只要那位国尉不走就校
‘结赵秦两国之邦交?’
‘你等着,等我见到秦公,第一个就拿你赵国开刀!’
他的心眼,一直都很。
张仪来到公孙衍府,由于两人早就有书信来往,所以并没有受到刁难,很轻松就进去了。
彻夜畅谈后,在翌日的朝会上。
干净得体的张仪出现在大殿。
只见他躬身作揖,高声道:“下熙攘皆为利往,庙堂蝇营皆为名来。”
“在下张仪,魏人出身,师承鬼谷,为名利而来。”
嬴驷垂坐高堂,面色很是冷峻:“既然先生为名利而来,可有助秦之策?”
“秦国以国士待我,当然有国策相赠。”
听着张仪的侃侃而谈,一旁的上大夫瞬间就蚌埠住了,讥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你这窃玉毛贼。”
“怎么,窃了令伊的和氏璧不够,还想来秦国行偷窃之举?”
经上大夫提醒,众人立即爆发出哄堂大啸,显然对张仪的名头都略有耳闻。
早年的张仪由于家境贫困,便投奔到了楚国的令伊大人门下,因令伊率军大败魏国,所以楚王就把和氏璧赏给了令伊。
在令伊的庆功宴上,众人都争先恐后的传看和氏璧,结果传着传着竟然给传丢了。
因为张仪一无人脉二无分文,所以众人都认为是张仪偷走了和氏璧。
后楚相未核实便下令拘捕张仪,鞭笞数百下,张仪拒不认罪,被打至遍体俱伤,奄奄一息。
面对众饶讥笑,张仪面色不变:“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区区和氏璧而已,日后自有细看之时。”
张仪的淡定自如,让嬴驷一时间来了兴致,使出了历代秦君的祖传技能:“先生教我。”
“兵家云上善伐谋,张仪上善伐交,秦人不畏死下皆知,然而秦不畏死却不知活。”
“秦公有鲲鹏之志征伐频频,秦人有口腹之欲捉襟见肘啊。”
“商君、国尉如大日煌煌夺目,张仪不敢与之交锋,但愿弥补不足,做秦国之口。”
此话一出,垂垂老矣的商鞅骤然睁眼,深深看了张仪一眼。
“放肆!”一众官员更是顷刻炸毛:“张仪你敢笑我大秦,嗜战暴虐无诗风雅。”
“偌大秦国,难道离了你张仪就活不下去了?”
张仪没有同这些人展开言语上的针锋,只是紧紧盯着嬴驷,继续道:
“秦人好战建功,秦军以战夺地下皆知,秦国若想东出函谷平定下,不仅需要秦剑还得有横强之策。”
嬴驷眯了眯眼,面色愈发冷峻:“先生曾在韩国提出合纵之策,今又提出横强之策。”
“那请问先生,到底是合纵好还是横强好呢?”
答非所问,本身就是一种态度。
显然,这位秦公没看上他的强秦之策,不过也无所谓。
他此次上朝本就是为了刷面熟,真本领都还没掏出来。
待那位国尉回朝,自有详谈之日。
张仪作揖,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可就在即将踏出大门那刻,嬴驷却是突然叫住了他。
“寡人虽对先生的强秦之策兴致平平。”
“但对商君、国尉如大日璀璨夺目,可是好奇的紧呢,可否详谈?”
一直冷峻的嬴驷,在谈论到余朝阳后,突然就笑了。
笑得很是温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