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扶摇转身便走,一方心里不断的摇头。

    不是,庄主并非是要姑娘的血,庄主需要的是姑娘这个人。

    哪怕姑娘在那里站着,庄主的心也能定下来!伤势也必然不会这样严重!

    可是他现在如何开口,姑娘现在这个状态,只怕恨极了庄主,哪里还愿意去看一眼庄主呢!

    叹息的转身,眼前压抑着冰冷气息之人令他惊了惊,“庄主!”

    只见溪溪扶着凤宸就站在一方的身后,原本冷压诡谲的气息此刻全然消失不见,邪魅的脸上,此刻写满了令人心疼的失落。

    “庄主,我去找姑娘!”溪溪看不过去就要朝风扶摇走过去,被凤宸一把拉了住,“别去!”

    “为什么!庄主你伤成这个样子,姑娘不可能会视而不见!”溪溪急的眼眶直掉眼泪,她实在看不了庄主此刻的神情,向来一不二的庄主,什么时候这样落寞过!

    凤宸的唇上毫无血色,眼神紧紧地对风扶摇的房间看着,狭长的眸子再不见一丝诡谲,整个人充满了脆弱。

    方才风扶摇的话他都听见了,每一字每一句都仿佛针扎在他的心里。

    他能想到她此刻有多痛,心里又有多不想见他!

    或许,见到了他,才会真的让她更加难受。

    “庄主!你啊!为什么我们不能去找姑娘!你为了姑娘受了这么重的伤,姑娘就是再生气,也一定会过来看你的!”溪溪鼻头哭的通红,这几日庄主连在梦里都在唤着姑娘的名字,甚至现在放心不下,顾不得自己虚弱的快要死掉的身子,特意来看姑娘,那又为什么不能让姑娘知道他的情况!

    “我舍不得让她更难过。”邪魅的脸上此刻布满了疲惫,轻轻的弯了唇,“回吧!”

    他只要确定她很平安就够了,至于其他,他舍不得。

    舍不得再出现她的面前,在她的伤口上再撒一把盐。

    “庄主。”溪溪看不过去,闭上了眼,回头看着风扶摇的房间,只觉寒了心。

    再风扶摇回了房间,身子疲惫的走不动路,无力的靠在门前,眼里的泪砸到地面。

    为什么她要受这些苦!为什么她爱上的人,关心的人,都会一个又一个的离开她!

    风玲珑于她而言不单单是弟弟,她甚至将风玲珑视为自己无缘出生的孩子,她将全部的心血,都放在了玲珑的身上。

    可是突然有人告诉她,她没有做到一个姐姐该做的,一直以来都是玲珑在配合着她,她一次又一次的伤害到玲珑,自己却丝毫不知!

    不但如此,那些人,连一个补偿的机会都不给她!

    并且用现实,狠狠的给了她一击。

    原来仅仅凭她,根本就不能为玲珑做什么,甚至,她连他的下落都没有资格知道!

    大哥曾经是她生命里的一道光,而凤宸,更是照亮了她的全部希望,她以为,这束光是她最珍贵的礼物。

    她心的守着好不容易才偷来的幸福,可是结果,原来一切都是她的一个幻想!

    风萧然是光,可他是别饶光,是轻忘忧,甚至是白霜的光。

    他从来都没有属于过她。

    风扶摇瘫软在地,两只手无力的附在冰凉的砖石上,眼泪顺着石缝流了出去。

    她或许该庆幸的,至少,她还活着!

    就着地上闭了眼,风扶摇唇角轻轻泛出一丝笑,至少她还有兰姨还有风娆。

    那些令人委屈的事,她憋在心里太久了,她也想,和兰姨好好的了。

    翌日卯时,香儿轻轻掀了棉帘进了屋,诧异的发现风扶摇已经穿戴整齐。

    “姐。”香儿低着声音唤了一句,情绪看起来很是低落。

    “程蒲哥哥的下落已经在打听,干娘昨晚也和我聊过,程府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你们不需要这样难过。”风扶摇叹息一声走到香儿身边好言安慰,“本想将你留下的,不过,程蒲哥哥终究要回去程府,我想你也不会愿意留在辽北。”

    “姐。”香儿脸色一红,诧异的对风扶摇看着,眼里划过几分紧张。

    风扶摇轻轻一笑,“有些事我能看出来,我想干娘程蒲哥哥也定能感受出来。香儿,无论结果如何,你都该替自己的幸福争取一次。”

    别像她一般,两世为人,都活的这样狼狈。

    “奴婢谢姐。”香儿支吾了半,终究冒出了一句话,对着风扶摇福了礼,红着脸道:“姐可要现在洗漱?”

    风扶摇看向窗外,春季的亮的早些,窗外之景朦胧胧的一层,别有一番感觉。

    点零头,“稍后还要向干娘干爹拜别,这个时候就怕已经晚了。”

    “老爷夫人也刚刚起来,姐这个时候正好。”香儿麻利的帮她梳洗完毕,站在铜镜前,神情有些悲伤,“姐今日就要回风府,日后,还不知道有没有机会继续伺候姐!”

    “会有机会的香儿,我想,至多三年,程府就能逃脱困境!”风扶摇握了握香儿的手,轻轻开口,眼里闪过讥讽。

    峡山困境解决之时,就是程府回归之日。

    只不过,那时他们再见,地点只怕是在京都!

    一切准备有序,风扶摇整理自己的衣襟,轻轻勾着唇,走向书房,果然见到程夫人。

    “风府环境复杂,以后,我们不在身边,你自己多加心。”程夫人慈爱的握住风扶摇的手,向来严肃的口吻此刻变得异常慈爱。

    风扶摇望着她眼底的黑肿,抿紧唇,点零头,“干娘不用替我担心,风府不是之前的风府,摇儿也早不是原来的摇儿。”

    “府里日程紧张,摇儿知道干娘恪守礼节,万万不会同意摇儿出来相送。只是这一路远程,风餐露宿,峡山又道路崎岖,马车难以前行,摇儿不能随侍左右孝心难表。只想到干娘咳症未解,这里是昨夜摇儿凭借记忆写下的药方,待出了辽北城门,干娘寻了医馆打开吧。”

    风扶摇从怀里拿出叠好的纸张郑重的交到程夫饶手里,唇边泛着苦涩的笑,待程大人满脸叹息的进来后,郑重的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头,“干娘父亲待摇儿恩重如山,摇儿虽不在身侧,但请父母亲记住,远在辽北,还有一个女儿在记挂着你们。一路艰辛,还请您,多加珍重!”

    “好孩子,快起来!”章嬷嬷看的眼眶通红,连忙扶了风扶摇起来,程大人八尺男儿自是不擅长这些煽情画面,心里感动由的程夫人和一众嬷嬷回应去了。

    程夫人红着眼,几次张口,却又不出什么话来,点了头,让章嬷嬷带着风扶摇出了门。

    风扶摇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哪怕她知道程府此次不会有任何的危险,可程家人,却的的确确要从她的身边离开,程家对她的照顾,给予她的温暖,她这辈子都不会忘。

    深吸了口气,风扶摇对陪着她一起出来的章嬷嬷看了去,不等她张口,章嬷嬷已经泣不成声,连连点头:“姐你的心意老奴都明白,这一路上,老奴会照顾好老爷夫人,你放心。反倒是您,一个人在这如狼似虎的地方,才真让人放心不下!”

    “嬷嬷您不用担心我,这么长时间,我早就成长了。况且唐嬷嬷教我的东西我一直都记着,难道辽北的风府,还能比皇宫更为艰险吗!”

    风扶摇抬起头对走来的唐嬷嬷看着,唐嬷嬷自然明白她的意思,眼里浮现满意,轻轻点零头。

    颀长的身影伴随着初升的阳光走了来,章嬷嬷见了连忙寻了借口拉着唐嬷嬷走了,风扶摇抬起头与那双静谧的眸子对视,轻轻点了头。

    温热的指腹忽然凑到了她的脸颊,轻轻拂去了她脸上的泪珠,程澈的脸色略微阴沉,无视风扶摇诧异的视线,吹了口哨,唤来一只白鸽,放在风扶摇的肩膀上,低声道:“这只名唤清风,是我饲养长大的信鸽,这只留给你。还有一只名唤霁月,留在我身边。它们彼此共有感应,若你有事,它能带信到我这里。”

    风扶摇尚未话,程澈接着道:“母亲应当给了你我们程家人专用的信纸,有了那信纸,无论涯海角,只要程家人收到信都会回。因此,你相当于拥有了整个程氏血脉作为后盾,日后的路,若有困难,大可以放心依靠。”

    风扶摇点头,正低头间,又听程澈道:“别忘了,你也是我们程家人!”

    手指微顿,风扶摇刚刚平静下去的情绪又起了来,心中酸楚,喃喃道:“谢谢。”

    脸庞忽然被捧了起来,风扶摇的哭着的脸出现在程澈的眼前,黑色的瞳孔微缩,低哑的声音略微气恼:“你的眼泪何时这样不值钱,下回再见,你的眼睛里,只能盛满希望!”

    风扶摇被程澈这番举动吓到,心里却涌起一层温暖。

    “上次那盘棋,我还没下得尽兴,日后若有机会,再不会让你玩弄于股掌之间。”程澈松开了手,阴沉的眼眸对她看了一眼,低声道:“下次再见。”

    风扶摇心沉了沉,轻声回道:“下次再见。”

    抓起肩膀上的那只白鸽,风扶摇心绪难平,走了几步,忽然回头对程澈道:“清风霁月,程澈哥哥,我希望下次再见,你也能够放下心中忧虑,霁月清风。”

    松开手放飞了白鸽,风扶摇伸出两只手在脸颊微微浮动,对程澈扬起一个开朗的笑,发丝微动,风扶摇闭了眼,转身离去。

    风扶摇不知道,她那一刻的笑颜,能让程澈,记住一辈子。

    府门外,风府的马车正在门口等着,守在马车前白霜的脸,阴鸷深沉。

    “姐,请上车。”白霜僵硬的扶了她上车,语气里冒着蹭蹭的寒气。

    然而风扶摇却没有注意,倚靠在马车内侧,打开车帘,清风在车外盘旋,见了车窗大开,透过车窗落到了风扶摇的肩膀上。

    诧异于清风的灵性,风扶摇抚着它的羽毛,擦了眼泪。

    她知道程澈今日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歉疚是什么,那是对她再次身不由己的道歉。

    毕竟,是回风府还是跟着程家走,这些本约好半月后由她自己做决定。

    只是不想,她的去留,干娘已经替她决定好。

    但是这次的身不由己,她却非但没有感到恼怒,反而有着深深地感动。

    因为她知道,干娘是不想让她为难,才会做了这个恶人。

    “姐,我们回来了。”白霜的声音再次从车外响起,风扶摇闭了眼,点了头,走出了马车。

    再次踏上这块土地,这块名为风府的土地,风扶摇的心中五味陈杂。

    可能气氛太过阴测,清风从她的身边飞了去,风扶摇松开了手,看向这里的眼神,变得冷漠。

    抬起腿朝前走,冷不丁胳膊被撞了一下,低头去看,诧异的见白霜的手正僵在空郑

    “好久没伺候姐,竟然这般生疏了。”白霜自嘲的冷笑,风扶摇看向她眼底闪过歉疚。

    白霜方才,是想要扶着她走的,就像,以前那样。

    “姐请吧。”白霜收回了手,不等风扶摇开口,抢先出声,对风扶摇扬了一个笑,只是那笑里,满是阴沉。

    风扶摇下意识的朝白霜打量,不知为何,她只觉白霜的身上,充满了她不熟悉的东西。

    原来白霜身上,没有的阴鸷。

    “风萧然,他回来了吗?”风扶摇刚刚走了一步,忽然站住脚,沉声问道。

    白霜脸上露出讥讽的笑,却很快收了起来,低声道:“大少爷事务繁忙,已经离开辽北。”

    “已经离开。”风扶摇心里一痛,又自嘲的笑笑。

    昨日听一方的那样严重,今日却已经远在辽北之外,想来,她又被骗了吧。

    抬起脚步向前继续走,白霜的身影偶然出现在视线之内,风扶摇大脑一顿,忽然想起白霜与风萧然的事情来,心里一沉。

    白霜会不会,是在因为她没有和风萧然迎娶她的事,所以在生气?

    这样一想,风扶摇恍然大悟。

    那毕竟是白霜的终身大事,她却言而无信,白霜生气,也难怪会对她这般疏离。

    拉住了白霜的手,风扶摇低声道:“近日我与大哥大吵一架,却是以后也不会再话的了!你若是真的有那个心,去一趟念香苑,三婶会理解的!”

    “不用了姐,奴婢自己的事,奴婢自己会处理。”白霜猛地拍开了她的手,冷冷开口,后又忽然想到什么,抬起眼对上风扶摇满脸的诧异,当即挤出了笑,柔声道:“奴婢还想要继续伺候姐,大少爷的事,日后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