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姨娘脸上带着泪,温柔的神情显然有些魔怔,王奶娘失了神,慌忙唤着兰姨娘,急着一碗温水浇了上去,哽咽道:“姨娘您对自己的责怪太大了!当年的事您已经赎了罪!何况大夫缺初也没有怪您!您千万别这样!您还有四姐!您若是发生了什么,您让四姐该如何是好!难道还要让四姐和三姐一般称为那般孤苦之人吗!”

    “好一个作为二叔关心侄女!你是不是忘记了你还有个侄女还在静海寺受苦!怎么就不见你关心她!”风晗已经彻底抛弃了文饶风雅之气,手绣一挥气恼的与风石怒目而视。

    风石也被风晗的态度给气着了,他原本只是想让风晗派人去风萧然那寻寻风扶摇的下落,若不是因为是大哥的家事,他早就派了人,何苦这样苦苦求着。

    他正是因着大哥的心情这才来问一声,却不料反倒成了他的错!

    “若大哥一定要争个长短,风水月的确也是我的侄女,可她的平安信几日前就已经来了家,我又何必担心她的安危。更何况那样一个没有家教心肠狠毒的侄女,在我眼里却是不要也罢!”风石火气上了头,的没了分寸。

    “哼,没家教,我看你是恨不能摇儿归你好好调教才好!风石,当年的事情我还没好好问你,你却是自己对着石头上撞!”

    风晗气急直挥着手里的衣袖,大有恼羞成怒之势,而风石更是怒不可遏,气急道:“当年什么!大哥你就是不相信我也要相信大嫂!这么多年过去,我依旧可以拿着我的名誉发誓我与大嫂清清白白!”

    “你竟还有脸...”风晗靠近风石抓着风石的衣襟恼火的就要动手,就在此时,老太太一声爆喝:“住手!”

    听到老太太呵斥的声音,风晗不甘的松了手,向后退了一步,低着头对老太太老老实实唤了一声:“母亲。”

    风石同样怒火中烧,只是沙场上磨砺出来的品行和不苟言笑的特性,看起来稍稍平静些。

    站在与风晗对立的一面,同样对老夫韧下了头。

    “你们两个成什么样子!两兄弟为一个女人吵了十多年难道还不够!”老太太走到中央却也并没有坐到主位上,手里的拐杖不断的朝着地面猛烈的敲着,对着风晗气愤道:“我当初就和你过不要娶长得漂亮的女人!不要那个程心然!”

    “长得好看的都是红颜祸水!都是蛇蝎的心!更何况她程心然当初还拒婚!那样一个不屑与你的女人你要了做什么!好不容易娶进了家门,我就看着你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什么都不管,就连我这个老婆子你都不管!”

    老太太只要一想到当初被人忽视的那段日子心里更为生气,话的语气都加重许多:“就是你那样一心一意对她又怎么样!她何时与你交过心!还有你!虽当初是你先提出来要娶她,可是毕竟最后是你的大嫂!当初我见你还知道分寸知道避让,让她给你开解开解心里的痛苦也就罢了,谁知道你竟最后为了她与你大哥反目成仇!”

    “我真是不知道那样的女人有什么好的!”老太太气的咳嗽,风石脸色一僵,连忙去安抚却被老太太重重挥开了手,“当初得知她被匪徒给劫持我就不该答应你们去救她!这样的祸水,没进我们风府的门才是好的!”

    风晗向后退了几步,脸上的气恼退了几分,眼里浮现几分复杂,还没有话,风石抢先了一步,“母亲何苦对大嫂那样偏见,千错万错都是孩儿的错,大嫂是那样纯洁良善之人,您...”

    “你还!咳咳咳。”老太太恨铁不成钢的对风石瞪着,正当此时,风娆风尘仆仆的闯了进来。

    “祖母爹爹,二叔,你们在做什么!”风娆一进门就瞥了唇,看上去很不开心的样子,拉着风晗的手委屈道:“爹爹,娆儿一直等您呢,您怎么都不来。”

    众人见到风娆脸色微微尴尬,老太太对风娆伸出了手,气恼的挥开风石,扭曲的一张脸挤出几分慈爱,道:“你怎么穿得这样少。”

    话毕,抬起头对风晗怒视,沉声道:“今日的事就当没发生,这样冷的娆儿穿的这样冷,你可别冻坏了她!带着她回去好生歇着!”

    风晗握紧了手,看样子并不想走,风娆朝几人脸色看去,猜着定是吵架,无奈叹口气,抬起头拉着风晗的手撒娇道:“爹爹,娆儿冷,我们回去歇着吧。”

    风晗一时气结周转不开,竟是扬起了手甩开了风娆。

    风娆诧异的望着自己被甩开的手,瞪大了眼睛惊讶的对风晗望着,她什么时候在风晗这里被这样冷眼对待过,风晗待她,一向是宠溺有加。

    “大哥!”风石看不过去,收了心,皱眉忍不住提醒。

    风晗这才回了神,低头见风娆一副惊慌的要哭的样子,压下眼底的不耐,低低道歉道:“是爹爹错了,爹爹火气上头一时反应不了,娆儿可能原谅爹爹?”

    风娆红着眼对上风晗歉意的眼神,回头对风石和老太太望了一眼,知道这个时候不能使性子,点零头,嘟嘴道:“爹爹刚刚吓到我了,所以现在爹爹要受罚!”

    风晗微愣,却见风娆朝他伸出了双手,面色一缓,眼底闪过嘲弄,弯下腰将风娆背在了肩膀上,笑道:“娆儿是不是又吃胖了?”

    “才没有呢!”风娆嘟嘴回了一句,手下牢牢的抓住风晗的衣襟,眼睛一眨不眨的对背着她的风晗望着。

    不知为何,她的心里在那一瞬间,多了一个可怕的感觉,就好像,她很快就要失去爹爹对她的关怀了一般。

    哪怕风晗此刻亲昵的背着她,可是刚刚被挥开手的那一刻,爹爹的眼神冷漠的让她陌生。

    风石同样回头定定的对背着风娆一副父慈女孝模样的风晗望着,满是老茧的手紧紧握着,情不自禁气恼道:“大哥何曾这般对过摇儿!”

    “你大哥那样对风扶摇是对的!”老太太闻言冷哼一声,坐在主位上对门口一直默默守着的奎阿婆伸出了手,奎阿婆慌忙进了来,替老太太倒了一杯茶。

    “那样命格的孩子没有丢出去已经是不错!还想怎样好生宠着?你也给我赶紧回去!生怕别人不知道你们当初那些烂谷子的事情!”

    老太太的言语间满是对风扶摇的不屑,风石心里听着恼火,却又不得发作,敷衍的行了礼,懊恼的回头。

    若是当初,在所有人都懒得管摇儿的时候,他能勇敢一步将摇儿接到身边照顾着,现在也不会落得个生死不明的情况!

    风石只恨当初,为什么要顾忌大哥的心情不敢开口,这么多年,他一直观察着那孩子,只觉得越发的心疼。

    伸出了自己的右手,那日,那一双的手握住自己这只满是老茧的手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这么多年都做错了!

    “我就知道当初那个女人留不得!”老太太疲惫的靠在椅子上,享受着奎阿婆的按摩,恼火道:“生下一个二月的孩子,又生克母,还是女儿,被陛下赐字一子害的风府人丁稀薄,这些也都罢了,偏偏命格还与我相冲!这样的孩子,我都不知这些年怎么留下她的!”

    “三姐是个好孩子!”奎阿婆听着老太太越越难听的话忍不住皱眉,替风扶摇讲了一句。

    老太太哼了一声,冷声道:“这一年我倒也这么认为,瞧着她越发的乖巧我也想对她好一点,偏偏这会子,因为她,我们不但在两位皇子的面前丢了脸,水月那个孽障被赶到静海寺。这样也就罢了,还自己莫名其妙的出了府,竟是跟着风萧然那个杂种在一起厮混!又引得这两个孩子,你看看,吵成什么样子!”

    “还让我如何对她好些!”老太太挥开了奎阿婆的手,竟是气的连动都不想动。

    奎阿婆束了手站在老太太身后,顿了顿,叹了口气,提醒道:“三姐并不是跟着大少爷厮混,是奉命陪着六少爷去学堂。”

    “你当我不知!巴不得他们都别回来才好!不对,我都气糊涂了,玲珑还是要回来的,至少生个孩子,给风府添了根叶,其他的也就随意了。”

    老太太冷哼一声,“若不是府里最近用度开支大,我都想给老大再填几个姨娘,现在有的都不争气,这么多年,就生了这么几个,还都是女儿!”

    “倒是老二是武将,身强力壮的定是能生出个儿子,却是个倔强的性子,怎么都不肯娶妻,谁都知道这是心里还放不下那个女人呢!”

    老太太越越难受,想着风府如此人丁稀薄,又将气全都撒到风扶摇的身上,之前好容易攒起来的好感顷刻间全都消失不见。

    “二老爷屋里也不是没人,那年铁了心跟着二老爷的那个云娘,也是个年轻的。”奎阿婆见着老太太情绪激动,倒了一杯水,轻声提醒,这一下子让老太太眼睛亮了起来,只挥着手道:“没错没错,我怎么忘了还有那个女人在屋子里!那也是个不争气的,明个你去提点几句,什么手段不重要,只要结果好就行!”

    奎阿婆顿了顿手,无奈的应下。

    “玲珑是要回来的,可是风扶摇我看却是不必回来的了,她一回来我看着闹心,如今她也有十一,根据我朝的历法,年过十岁就可成亲,今年是要注意着点,给她随便寻个人家嫁了罢了!”

    老太太冷着脸盘算,奎阿婆见着心里一惊,安抚道:“三姐还,怕是连月事都没来,如何就成亲了。”

    “何况,邹大姑也,今年三姐却是和夫人相吻合的,留在府里对您也好。”

    奎阿婆这么一老太太这也想了起来,右手撑着头,左手在腿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点零头:“我倒是忘了这茬,你这老婆子的也好。”

    “不过若真是要嫁出去,没来月事也无妨,历法也了,及笄前成亲的,待女子月事来后方才能行事。哪怕那些平民百姓性子着急等不了,我们这样的人家,他们却是不敢强逼只能老老实实的等着的。”

    老太太着又气恼的哼了一声:“若真是嫁出去,何苦我替她操心这些!不过是一个带不来旺阅女孩!”

    罢,从桌子旁拿了拐杖,冷着脸走了出去。

    奎阿婆不敢耽搁,心里只得叹了一口气,跟了上去。

    再上春院,自从大夫人被贬低为大姨娘后在府中的日子一落千丈,陈嬷嬷将这些消息带到之时前头早就散了。

    本以为大姨娘定是气急,却不料大姨娘反倒是情绪正好,冷笑道:“让他们吵去吧,他们吵着不去找那贱蹄子,那贱蹄子恐怕就已经被一帮乞丐享用暴尸荒野了哈哈哈哈!”

    大姨娘的笑声太过尖锐,响彻在傍晚的上春院显得有些可怖。

    “水然最近在忙什么!为什么都没有来看我!”大姨娘沉着一张脸尤为可怖,陈嬷嬷沉默了会,见大姨娘阴沉的脸对着她瞧,心里一沉,跪在地上道:“前几日平北王爷发来消息要来辽北拜访两位皇子,因着郡主要住在府里,三夫人。”

    “任期华那贱人怎么了!”大姨娘声音冷沉,心底一慌,隐隐约约猜到一些。

    陈嬷嬷低着头咬了唇,回道:“府里最好的院子自然是要给郡主的,所以表姐无论如何也不能继续住在水云阁。”

    “加上前几日之事,陈老夫人已经对表姐有所不满,表姐决定明日搬出风府,想来今晚或者明日就会前来给您告别。”

    陈嬷嬷着这话额前浮现一阵冷汗,要知道她的每一句话都是将大姨娘往绝路上逼,就怕自己会成为大姨娘的受气包。

    果然,大姨娘身子向后一倒,气的拿起茶杯就往陈嬷嬷的身上砸,陈嬷嬷不敢挡,茶水溅了一身。

    “呵,好你个任期华,在我如此凄惨的情况下竟然将水然给拉下了马!水然那样聪明的孩子是我的锦囊,她要是离了风府,水月又不在身边,我该如何是好!”

    大姨娘的声音很是颓废,陈嬷嬷听着心里也不免难受。

    她跟着大姨娘这么多年,经过这么多事,看惯了大姨娘耀武扬威的样子,如今,却是凄惨的令人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