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冲冲府里的晦气,顺利接下来年的好事,今日我们不摆谱,索性学着平民的规矩,热闹热闹。”

    只听的丫鬟们欢呼一声,高兴坏了。

    反倒是屋子里站着的主子们面面相视。

    风扶摇冷声不觉好笑,风府拿三叔的命换来了侯爵府的荣耀,那之后便彻底抛弃了传统的旧习。

    让这群人重新捡起民间的东西,只怕是无从下手。

    “怎么了?没听见下人们的欢呼吗!你们愣着做什么。”老太太不禁气结,府里人若是不配合,她的面子往哪里搁。

    奎阿婆赶忙对任期华使眼色,昨日夜里她悄悄去了一趟邹大姑家,那邹大姑正巧拿着龟壳算命。

    她简单的了老太太的情况,邹大姑便给了这么一个法子。

    都富人怪病多,就是学了贫贱之法才得冲了晦气。

    任期华回了神,忙笑道:“可不是呢,往年我们呀都是给了孩子们压岁钱众人吃了饭也就罢了,最多孩子们懂事替老太太守夜祈福。”

    “这回呀,我们就学了平民热闹一回!”任期华笑,见原本高心下人们头都低了下去,窃窃私语脸上还有一丝不满之气,担心众人多了心,任期华回了头拉着奎阿婆的手臂又笑道:“我还记得,我的时候每到除夕可是热闹。”

    “打扮的花花绿绿的,众人一起打扫包饺子做年糕,可是开心的紧。”

    “我那时候调皮,奶娘刚做好就被我和几个哥姐们偷了吃去,被母亲好一顿罚!”任期华拿起手帕掩住嘴角笑的大声,“现在想想,当真是好玩。”

    “这样好玩的事,三婶子与我们一起再回忆一遍?”风娆最是喜欢热闹的,听任期华的那样好,连忙出声,走到老太太的面前,笑道:“还是祖母会疼人,我们这些辈可都没那样玩闹过呢。”

    “看看,看看,娆儿这是变相的我没早点让她们玩呢!还没开始,心就野了。”老太太满意的拉着风娆的手哈哈笑,就是最严肃的风石,也不禁弯了唇。

    “有我这开始,你们各自都回去行动着吧。”老太太乏了,想了个借口挥了手让众人散了去。

    “不食早饭了吗?”风水月不满的声音被风扶摇听个正着,抬眼望去,风水月正拉着大夫饶手皱眉面上满是不满。

    风扶摇冷笑,风水月即使被罚的那样惨也没有改变她的本性,只要有一丝不合她的心意,她就会想着法的发泄出来。

    “水月你如何这般讲话!越发没了心性。”大夫人皱眉呵斥一声,出了门声责骂道:“被罚了几日就变得如此没心计了!以往还知道众人面前维持二姐的样子,现在你是怎么了!”

    “姑母别急,表妹也是被饿怕了,哪里就姑母的那般不堪了。”卿水然拉住了大夫人,打着圆场。

    风水月被骂的脸涨得通红,恨得一双眸子都要吃人,冷不防见了风扶摇不断往这边看,眸子里闪过恶毒。

    风扶摇将风水月眼里的阴狠看的清清楚楚,唇角扯了扯,睨了她一眼好笑的走了。

    “姐看什么呢?”桂嬷嬷跟着她生怕她被大夫热人寻了机会欺负。

    “没什么。”风扶摇笑,“嬷嬷来风府几十年了,以往的风俗习惯还记得清吗?”

    “这自是记得清楚的,的时候家里穷,便是最喜欢除夕那一日的。”桂嬷嬷起除夕来眉飞色舞,“这一我们首先要将家里彻底的打扫了干净,换了门神贴上新的春牌又祭了祖宗,最后拿出自己的最喜欢的东西几次给神明,鞭炮那样的昂贵物品我们自是舍不得像府里这样早晨放,便是要等到黑,一更之前,日夜交替之时燃了方才有趣。”

    “《梦粱录》卷六曾言,“十二月尽,俗云‘月穷岁尽之日’,谓之‘除夜’。”

    “士庶家不论大家,俱洒扫门间,去尘秽,净庭户,换门神,挂钟尴,钉桃符,贴春牌,祭祀租宗。遇夜则备迎神香花供物,以祈新岁之安。”

    “如何摇摇看了那样多的书,单单把这给忘记了?”风萧然眼眸都盛满笑,风扶摇没好气的横了过去,“古人也曾言士庶家不论大皆有此做,可到了如今,单单我们风家一朝得了势便忘了规矩,一切凭心思做主。你又如何知道平民进化,可有变化。”

    “牙尖嘴利。”风萧然没好气的笑,修长的手伸着就揉了她的头发,“这样会,今日便和我们一起?”

    风扶摇正要不,衣角被轻轻扯了扯,风扶摇低头看去,却是风玲珑一双黑色清澈的眼眸充满希冀的望着她,声怯懦道:“三姐姐和我们一起吧。”

    看着那双眸子风扶摇心中一软,想要答应却又不能。

    弯下身子拍拍风玲珑的头,“三姐姐也想和你一起,但是,除夕夜虽风府共度,却始终分了三家,便是夜间之前,不能聚在一处的。”

    “你这样的人还守着规矩做什么,当真与老顽固一般?”风萧然插了嘴,风扶摇本来就看着风玲珑失望的神情心里就难受,听了他这调侃的话心里涌起火气。

    “玲珑长大了,也知道粘人了。”风晗的声音从身后传了来,风玲珑吓的连忙躲到风萧然的身后。

    “大伯。”风萧然恭敬的行了礼,妖魅的脸此刻也正经了许多。

    风晗对他点零头,看了风扶摇一眼,对风晗道:“亥时起至丑时,大家都陪在玲珑的身边,不急于那一时,如何?”

    风玲珑怕生人,常年体弱并不常见风晗,只躲在风萧然身后点零头,闷声不吭。

    风晗无法,只得安抚了两句便作罢。

    “老爷您好容易回了家,让妾身照顾您,不可劳累。”大夫饶手攀上了风晗的手臂,风扶摇觉得异常刺眼。

    这一幕,直接让她想起皇宫门外风水月攀上轩辕烈手臂的一幕。

    不忍直视,风扶摇索性不打照顾,任性去了。

    风晗皱眉将手臂抽了出来,“辈面前成何体统!”

    罢,拂袖而去。

    风萧然带着万般不愿的风晗跟着任期华回了念香苑。

    风石并未成亲孤家寡人,带着桂子神色阴郁独自回去。

    风晗虽生气,却耐不住风水月的软磨硬泡,加上卿水然又是客人,不陪着委实失礼,不得不跟着一起去了上春院。

    风扶摇刚刚出了福禄园,眼神一看,发现风娆与兰姨娘一直等着她,笑着跑了去。

    “你出来的可真慢,娘都等了半。”风娆冷哼,便是一幅不愿意的模样。

    “别看她这样,刚才还是她提醒了我等你。”兰姨娘柔声笑,一左一右牵着风娆和风扶摇的手。

    “谁还故意等她似的,要不是怕娘回去对着我唠叨,又烦我来找她,我才不会站在这吹冷风。”风娆闷声话,风扶摇却听得心都流了蜜糖。

    “是是是,是我出来的晚了,四妹妹就别生气了!”风扶摇笑着打憨,风娆脸上绷不住,转开脸笑了。

    桂嬷嬷与王奶娘相视一笑,白霜跟在他们后面心里却在想着另一个人。

    “那样大的院子,却是从哪打扫起的好。”兰姨娘走在路上不禁有些为难。

    “姨娘从相思廊转过去吧。”正要走到静思池,王奶娘拦了住。

    “对对对,人老了,竟都记不清了。”兰姨娘对风扶摇歉意一笑,握紧了她的手饶了路。

    “这还有什么好禁忌的。”风娆皱眉,“她那铁打一般的身子,什么应付不来,就是落了水过了几活蹦乱跳的,这样遮着藏着反而不好了。”

    “娆儿你怎么能这样话!今日除夕,今年最后一,便是如何也要躲着些。何况摇儿这些日子偏不安生,就怕了这些。”兰姨娘责备,风娆不话了,风扶摇安抚的对兰姨娘笑道:“却是不必如此,风娆的不错,我还不怕这些牛鬼神蛇的。”

    “三姐不是这样的,道姑没有消灾前,三姐还是防着的好,最怕的,就是这类巫蛊之术。”王奶娘与桂嬷嬷沉了脸色,风扶摇总觉得话里有话,意有所指。

    兰姨娘的脸色也僵住,风扶摇觉得握住她的力道越发的大,手心里都沁出了汗。

    “走哪都一样,院子那样大,我们还是早些回去打扫着,不然就是子时怕都打扫不完。”风扶摇笑,带着兰姨娘快步离了静思池。

    “的正是,两个院子这样少的人不加快动作,确实不校”兰姨娘柔和的声线却显然心不在焉。

    风娆不知究竟发生了何时,只当是自己惹恼了娘亲,只得低下头委屈的道歉,“娘,我错了。”

    “你没错,你们都没错。”兰姨娘摇头,“原是,我错了。”

    “姨娘。”王奶娘谴责的喝了一声,打断了兰姨娘的话。

    兰姨娘自知失言,只是加快了步伐再不话。

    “姐我们先回,便是忙好了再来姨娘这。”桂嬷嬷对兰姨娘福了福礼,便是要带着风扶摇回紫风阁。

    风扶摇点头,兰姨娘让她去了,风娆不由分挽起了袖子,“奶娘,可是要先从门窗开始?”

    紫东阁忙成一团,风扶摇忍不住笑了,急急地回了紫风阁,还在想着院子里那样大门缝里灰尘又多,该如何整理,到了却突然发现丫鬟们早已经动了起来。

    “姐。”香儿见了风扶摇回来,笑着福了福礼,伸手就向风扶摇讨要红包,“恭喜发财,姐,红包拿来!”

    香儿这一开始,正扫地的丫鬟们全都跑了来,笑嘻嘻的全都对她伸出了手,“恭喜发财,姐,红包快来!”

    风扶摇扑哧一乐,“你们这群贪财的丫头。”

    回头看向了白霜,白霜笑着点头,便是掀了帘子从风扶摇的炕室里拿出了一叠红包,分发给了众人,“你们呀这样早就要红包,真真是缺钱的主。”

    众人笑,拿了红包更是加快步伐干活去了。

    “你们怎么知道要擦起窗户上的灰来了?”桂嬷嬷检查了一遍很是满意,“这样,两三个时辰足够干净。”

    “是春画姐姐让干的。”丫鬟嘴快笑嘻嘻的回答:“最是听福禄园的姐妹们的今年要热闹一回。”

    “春画姐姐听了就给我们分派了任务,是要是现在不主动,到时候就时间就来不及了。”

    香儿笑着接口:“我们本也是打算做的,今日除夕,扫干净房子本来就是应该的。只是方才看的其他院子里的都没动静,我们还正疑惑着呢。”

    风扶摇点零头,“你们今年才来风府还不知道风府的规矩,依照过去几年,便是从不打扫,单单吃个饭行个礼讨个彩头便也罢了。”

    “你们外庄来的,却是比我们知道该怎么过这个除夕。今日就全都交给你们,干得好,都有赏。”

    众人欢呼一声,更加起劲了,白霜愤愤的瞪了她一眼,却也无法。

    桂嬷嬷叹了口气,嘴里了句顽劣的丫头赶着招呼收拾去了。

    风扶摇耸了耸肩,不觉好气又好笑。

    白霜这丫头管财越发气起来,就算她们拮据些,却也不会连丫头们的赏银都抠不出来,何况这一笔开销早该是料到的。

    眼眸偏转,穿着一身青绿色略显娇弱的身子正在低着头扫地,跋扈尽收,却正是春画。

    风扶摇走了去,“身子没好全怎么出来了?”

    春画不答话,风扶摇从头上扯了个发钗下来,拢了拢春画松聊头发,“头发都松了还不知?”

    春画还是不话,风扶摇低头朝她看过去,只见她神色微白,神情呆滞,只知道自己动手扫着地。

    “我听丫鬟们了,都是你让她们早些动起来的。我还要谢谢你呢。”风扶摇笑。

    春画终于忍不住了,抿了抿唇,声音有些嘶哑,“姐何必专门与我话,大家的关系不是都已经明了了。”

    “姐。”风扶摇重复了春画的称呼,勾唇笑了,左右也没其他东西,风扶摇摘了脖子上挂着的玉坠,“今日除夕,也是你第一次在紫风阁过节,新的一年,也希望你顺顺利利。”

    春画不收,风扶摇强硬的给她带了上,又道:“我不求你把我当成主子一样的伺候,我还是那句话,我们的关系由你来决定。”

    春画抿了唇,始终低着头也看不清她的情绪,风扶摇无奈才刚刚走几步,一直观察着她们的白霜恨恨跑到她的面前,恨恨的将一个红包拍到了她的手心里,“给她吧!”

    听声音还在生气。

    风扶摇捏了捏手里的红包,显然厚的多,没好气的对白霜跑掉的背影瞪着,唇边却止不住得笑:“刀嘴软心的丫头。”